这一场互相指认的闹剧最后以一条人命结束了争执。
沈阴阴的出现令二皇子与三皇子两方都始料未及,尤其她还跟在德顺高人身边。
德顺高人更是为她辩解,说昨夜刚回宫不久便瞧见了打算出宫却迷路的沈阴阴,二人聊着投缘,竟忘了时间却不曾想在后宫闹出这样大的乱子。
这让主张沈阴阴已死的二皇子哑口无言,更给蔡昭容扣上了一个故意栽赃陷害的恶名。
恰逢这时,宫人来报说江凌府急报,太府寺寺卿柳桥州路遇山匪,被乱石砸中,不幸身亡。
前朝政事远比后宫的争斗重要,安康帝得到消息后震怒,拂袖而去,急召大臣入太极殿。
这场宴席终究是不欢而散。
德顺高人离去前,路过沈阴阴身边,一脸笑意:
“小友,有空进宫来找我,我请你喝茶。”
沈阴阴点点头,真心诚意道:
“多谢前辈。”
不只是谢昨夜的相救之恩,煮茶之礼,更是谢德顺高人帮她隐瞒,才得以在今日能够全身而退。
只有他的话,才能让安康帝不追究。也只有他的话,才能堵住同时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嘴。
德顺高人轻拂胡须,点点头,吩咐身边的道童子好生把人送出宫,而后便随着安康帝的脚步前往太极殿。
太府寺卿属九寺之一,其位至关重要,二皇子和三皇子心中各自有所打算,也不欲多留,匆匆离去。
二皇子路过沈阴阴时,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却说了一句饱含深意的低语:
“沈家五娘子,真是好生厉害。”
不论三皇子知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二皇子却是清楚的很,能从沈绮的设计里逃脱,又能让整个后宫和金吾卫找不到人,而后得到德顺高人的庇护,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小娘子能做到的事情。
沈阴阴回他以坦然一笑,二皇子目光晦暗,大步走出花萼楼。
大皇子正搀扶着半醉不醒的姜凝曜往殿外走,一个腿脚不便,一个喝的烂醉,两人虽说是走,却也比爬快不了多少。
经过沈阴阴时,大皇子只是微微额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姜凝曜却猛地干呕两声,像是要吐出来。
“进了宫还喝成这样,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大皇子虽说数落着,却没有松开搀扶着他的手。
沈阴阴却突然开口了:
“煜王爷喝多了,让人煮些加了茉莉的茶,更往里面放两勺蜂蜜,解酒止吐效果奇佳。”
大皇子一愣,没想到这位沈家五娘子会说这些,但无论如何都是一片好心,他笑着道了谢,搀扶着姜凝曜往外走。
等花萼楼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德顺高人身边的道童子问道:
“沈家娘子,咱们也走吧。”
道童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白净可爱,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脸上两颊肉乎乎的。
沈阴阴对着道童子低声说了几句,道童子便不由得扭头看向坐在高位的沈绮,他点了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道童子走出花萼楼,沈阴阴收起了脸上的笑,一步步朝着沈绮的方向走近,目光灼灼。
晚玉见她走近,心下不由得一慌,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虚张声势:
“五娘子想要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重地,娘娘身怀龙嗣,容不得你放肆。”
沈阴阴却连一片儿眼神还未给晚玉,只盯着沈绮那张脸,淡淡说着:
“我想与大姐姐说两句话,可以吗?”
“好,跟我来吧。”
沈绮利落的应下,她之所以迟迟未走,也因为同样有话要对沈阴阴说。
花萼楼后殿,
休憩所用的一间房舍,晚玉探头小心打量着四周,见无人,才放心的把房门关上。
门合上的瞬间,便听见身后一声响亮清脆的巴掌声,晚玉惊愕回头,便瞧见沈绮脸上红肿清晰的指印。
火辣辣的疼痛让沈绮回过神来,她扬起手就要打回去,可手腕才出去就被沈阴阴一手拦下,然后又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疯了!!!”
沈绮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阴阴居然敢对她动手,而且还是接连的两巴掌。
“两个巴掌而已,这就受不住了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沈阴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鄙夷,不耐烦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而后刀一样锋利的眼神看向打算出去找人求救的晚玉。
那眼神移过来的瞬间,晚玉就停下了脚步,顶着那威压凉薄的目光,心底微微发颤,不知道她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沈绮见状,立马厉声喊道:
“怕什么!出去叫人……”
话才出了头儿,便被生生压低了下去,断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恐。
沈绮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被尖锐的木簪抵住,顶端的位置被削出极其锋利的尖刺,隔着衣衫的肚皮都能感觉到被抵住的那一点的微微疼痛。
晚玉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巴,连话都说不出口,看向沈阴阴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她实在无法预料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和所思所想。
故而,她一举一动都出乎意料,令人心惊。
沈阴阴手握木簪,似笑非笑:
“昨晚我就是用这个差点儿要了掖庭那两个太监的命。”
沈绮感觉到木簪的尖端又微微用了些力,而腹中的孩子似乎是有所感应,动了一动,她不敢赌,只能强压下怒火,放低了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报复,我也乖乖任你打了两个耳光,更何况你什么事也没有,反而还伤了泉海他们……”
沈阴阴的脸白如冷玉,眼中似乎含着一块寒冰,清清泠泠,没有半分情感。
可握着木簪的手却在持续用力,看着沈绮越发惊恐的面容,沈阴阴笑道:
“你说的没错,因为我毫发无损,所以打骂你两下,也就扯平了。就像这只簪子,反正我也不会戳破你的肚皮,所以我再用些力也无所谓。”
沈绮咬着唇,看着那双冰如寒潭眸中不带半分波澜,仿佛是一摊藏在深谷的死水,水下不知酝酿着什么样的怪物。
她张张口,想要求情,却又见沈阴阴笑了,笑容凉薄:
“你不会想说你腹中胎儿无辜吧?真是笑话,你做恶时不曾想过手下留情为他积福,我报仇时却要顾及稚子何辜放他一马。这还真是眩碧成朱,翻黄倒皁的狗屁道理!”
‘嘶’
沈绮不由得痛呼一声,她的头发被沈阴阴一把拽住,用力下坠,她的身子迫使着弯下腰去,可如此一来,腹部向前推送,紧紧抵住木簪尖锐的头,疼痛愈演愈烈。
如今她像是只案板上的鱼,腹背受敌,毫无还击之力。
眼角冒出泪花,沈绮看见沈阴阴凑近到自己耳边,一字一句道:
“知道我拿什么威胁的李氏吗?”
说着,斜眼看了一眼晚玉,幽幽笑道:“想听吗?”
晚玉僵着脖子连连摇头,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干脆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五娘子,求您饶了娘娘吧,求求您……”
沈阴阴见她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无趣的转过头,凑近沈绮的耳边,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她做了一件她自己乃至世人都认为是错的一件事情,我答应过若非不得已,绝不会泄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冰凉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沈绮莫名的恐惧起来,下一刻她听见沈阴阴轻笑一声。
“为了李氏的这个秘密,我可遭了太多罪,多说一两句,也不过分。这件隐秘不仅关于李氏,更关乎整个永平侯府,如若曝露于世人眼前,身为昭仪娘娘的你,不仅清誉受损,更甚者也无娘家可依!”
“到时候,一个没有娘家势力,家族有污的昭仪娘娘,还会有人在乎吗?怕是二皇子和德妃沾染上你都觉得晦气呢!”
这些话像是冰锥一样刺入沈绮的心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断回荡着这些字句……
沈阴阴看着她呆愣的神色,将手中的木簪收了起来,慢悠悠的插进沈绮珠玉满头的发髻中。
“这只木簪就留给大姐姐当个念想吧。”
说着,就大步转身离去,路过晚玉时,她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凑近晚玉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晚玉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渐渐消散,缓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沈绮身边。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奴去传刘医女……”
沈绮却一把抓住晚玉的手腕,目光飘忽,声音急切:
“你听见她的话了吗?听见了吗?还记得那时候我半夜跑去忍冬苑,看见一个瘦高的婆子…..”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奴这就去叫人过来……”
晚玉带着惊恐和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沈绮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被吓到落泪不止的晚玉,理智慢慢回笼。
缓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收拾妥当走出了花萼楼。
夜色中,晚玉搀扶着沈绮,低垂着头,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她想起沈阴阴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知道太多会死的,得学会做个不得力的傻子,兴许活的久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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