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封小五便跟着傅应去了军营。
他学东西很快,人又有灵气,军中人都很喜欢他。
封子升有意培养他养兵练兵之道,这几日恰好入京初训,便叫封蛰与傅应多加照看。
小孩还是动辄就哭,一边哭一边躲封蛰的长戟,左动右跳的,开头几日免不了挨打,挨打了就回家找顾承恩哭。
虽然哭,第二天还是照样会去练。
闻箬竹也被拖去练兵了。尽管他一直哀嚎自己只是一个大夫,但并没有人同情他。
于是,闻大夫将好容易放假在家还要被拖去监工的一腔怒火发泄到了训练场上,以至于那些曾经还对他勾肩搭背的兵卒现在看见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闻箬竹在,封子升便不见了。
将士不见小将军来军营,便自然怀疑他是不是重伤未好。
这议论打军营传出来,于是不久,整个京都便都知道了。
顾承恩日日窝在房里,倒也不爱出门。
有时封小五拖他去军里看走兵法,他便穿厚了去看一个下午,随后给他们一一指出哪里有错处。
旁人不似封子升,他说两句,封小五忘半句,傅应能忘一句,封蛰能忘一句半。
于是第二天,他便将兵法里的毛病与改动写到纸上送了过来。
如此过着,生活倒是也有趣处。
*
顾承恩正给封蛰画下一个军阵的兵法图,人都去了军营,屋里倒是安静。
等他揉着腕子抬起头,便见窗外纷纷扬扬下了雪。
洁白漂亮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顾承恩揉着手腕看了半晌,将图放去窗边晾着。
就听门扉一开,他下意识抬眼望去。
来者墨发高扎,玄衣内敛,看身形便知是个英俊的少年,却偏偏带了层黑色面纱,挡掉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来。
顾承恩抬头望去,那双眼睛便弯了弯,朝他笑了起来。
见屋里凭着暖炉便裹着一身薄衣的人要走去院中迎他,封子升便快走了两步,堵着他没让出门。
他走进屋,又回手轻轻关上门扉,再回头,便把面纱取了下来。
黑布自耳后解下,小将军甩了甩头,马尾就也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他相貌确实好得过分。即使这些时日他们朝夕相对,顾承恩还是不免晃了会神。
坊间皆谈小将军玉树临风,当真不是作假的。
“今日回来的倒早。”
顾承恩回过神笑笑,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封子升对他笑了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屋内炉火本不旺,屋里太暖,人就容易犯困,顾承恩便故意少加了些碳火进去。
如今图也画好了,封子升便又给他添了些。
火舌舔上木炭,屋里顿时暖了起来。
顾承恩前一世在朝中之所以声名显赫,便是因为他占卜出了三灾三祸。灾,就是天灾,祸,则是**。
三灾其一,就是这京都天旱。
此次大旱就发生在誉封回京后的第二年春天,打春碴的粮食都将被旱死,可这京都又偏偏是人口密集的大都市,皇宫用度便要抵上一座城池,若稍有不慎,便会饿殍遍野,民生哀怨。
上一世,他将这个预言于朝堂之上上报给封黎策,朝中一片哗然,不少人不信,说他是个死鬼投胎,不想好事,偏偏诅咒京城。
顾承恩孤立无援,封黎策也再三犹豫,不过好在终究是信了他。
但现如今,顾承恩不进宫里,便不可能将这件事上通天子。
小将军被打请病卧床修养,不去军中,却正好将这件事揽了过来。
“我去会了会礼部,说将军府欲加供先祖亲王,特向他多讨一些粮食。祖亲王供奉一向从简,白柯利不好拒绝我。”
“一些?”
“自然不止是一些。”封子升笑了笑:“但多了,礼部尚书也不会放。顶多维持个一周温饱,还是皇城之外……”
他道:“宫廷该有存粮,我就没替他们操那份心。”
“礼部尚书白柯利……”顾承恩想了想,“你可与他熟悉?”
“不熟。”封子升道,“我自小在北疆,几乎从未见过他。”
顾承恩看了他一眼。封子升就笑:“不过毕竟也同在朝中供过职,自然也不是全不了解。”
“白柯利是江浙富庶人家之子,家里托了些关系,让他得以中科举进京,后娶了个同为富商人家的女儿,这么多年育有一男一女,长女白若梅,嫁给了黄丞相的儿子。”
当今朝廷分有两位丞相,一管文,一管武。管武的姓赵,是封子升母亲的娘家;管文的则姓黄,黄丞相就是当今的文丞相黄谨裁。
顾承恩闻言就道:“这么说,白柯利偏向文丞?”
“可以这么说。”封子升却笑了,“但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白柯利的长子白若竹,面上不参党政,但背地里,是我父亲的人。”
顾承恩稍稍一愣,感叹道:“这对父子倒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封子升道:“白箬竹如今随父亲一起,也在礼部当值,我此次求人加贡,就是去找了他。”
“也不错。只是恐尚书大人发现端倪抓你把柄……”
顾承恩想了想,又道:“不过祖亲王久无大贡,此时多要些粮食银两,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承恩抬起头:“大贡则需修坟,修坟就要人,有人就要有粮食。”
他笑了笑:“你这个借口找的倒是自然。”
封子升对他挑了挑眉。
“如今这件事告一段落,暂且可以让我歇一歇了吧?”
封子升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支起一条腿,望着他:“为了把这差事批下来,这几天光去筹办什么假贡礼了,连过年的事还没置办呢。”
他语气故意有点委屈:“母亲到时候又该怨我不务正业。”
顾承恩无奈,只好答:“辛苦你了,年货的事……大不了我来帮你。”
“那倒不用,苏管家勤快的很呢。”封子升见他态度柔下来,不再谈正事,眼珠子一转,便问:“我只想托承恩与我说一件事。”
顾承恩不解,他便笑起来。
“我知你一定不止预测此三灾三祸,你卜到的,一定远远比这个数目要多。”
封子升探过上身,伸出一只手去摸顾承恩腰间。顾承恩顿时僵住,只见小将军握惯了刀剑的手指略过自己的腰带,捻起那只玉石腰封来。
“如今我们关系至此,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关系至此”。
明明是莫名其妙地重生转世,却偏偏叫他说出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我本怕你洞晓天机难免折寿。”
顾承恩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坚持的意思:“不过如今即便我不说,你也知道个大概了。”
他敛下眼睫,犹豫了一瞬,便对他继续道:
“你猜的不错,我卜出的,不是三灾三祸,而是三灾六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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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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