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见过这样的陆姳。
陆姳温柔、乖巧,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她循规蹈矩的过着生活,逆来顺受地滥好人,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周遭瞠目结舌。
小绵羊忽然露出爪牙,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不认识陆姳了。
“我在和你爸说话,有你什么事?”陆姳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裙摆,新郎调整一点座椅的位置,好让她重新坐回椅子。
少年摔在一米远的地上,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好看的五官拧在一起。
尤其是那双带勾的瑞凤眼,和新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不是亲生的是什么?再看那鼻子嘴巴,又特别像那个男人……
这时候有人开始认真观察少年的神态,心中警铃大作。
不论是男方亲戚还是女方亲戚,再次炸开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平常看起来挺单纯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知检点!”
“就是说,真不自爱,啧……”
“她可真厉害,瞒得真严实。算算什么时间,我的老天爷啊!她十五岁就有孩子了?!”
“芃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有这么大个孩子,是正常男人都要气死了吧?”
“别是不正常吧……”
“……”
几个八竿子打不着年龄大点儿的亲戚开始对着陆姳指指点点,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陆姳的肚子看,恨不得想撕开这层龙凤褂看清楚那层皮。
有几个同学好友听不下去,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你们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和铭铭十几岁就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她根本没怀孕过好吗?!你们这样是造谣,犯法的知不知道!”
可即使这样,也根本压制不住大部分亲友的疯狂猜测。
“你们又没跟她同吃同睡,能知道啥?!”
从始至终,只有新郎一个人发觉到新娘的变化。
他深知,陆姳不是这样的人。
陆姳性格怯懦、社恐,在外面连交谈都懒得张口,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敢多说几句话……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场景下镇定自若。
现在怎么可能……还……打了人?
新郎并不在意男人的出现,只是觉得他的新娘不太对劲,是不是……
“怎么了?还好吗?”
直到陆姳踹出去的那一脚,他确定,‘她’不是新娘。
“爸爸,你怎么了?”
新郎小声在新娘耳边问,用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称呼,问她。
这是新郎和新娘私下里的小秘密。
往常,听到他称呼她为‘爸爸’,她就会喊他的小名‘瀚翰’。
“师芃,我没事。”
不是小名,不是爱称。
新郎怔愣一下,还是有些担忧,可依旧朝陆姳点点头,不再阻拦她。
师芃知道陆姳有人格分裂的症状,但并非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影响生活的多重人格,她非常健康且正常。
或许常人无法理解。
不过,只要他理解她就好了。
师芃想,多一个人爱她,不算坏事。
她喜欢就好。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并不很喜欢?
白泽听到四周嚼舌根的话,心里反感,可是不能发作。
“不是,她没有不自爱,是我……是我一厢情愿。”
苍白的解释哪有人信,连听都不愿意听。
有亲戚打断他,“哪儿来的野男人带着野种来闹事,我们已经报警了,等着蹲局子吧!诈骗手段都用到婚礼现场了,你们诈骗犯是不是没脑子!”
少年指着桌上,“我们不是骗子!她真是我妈,那一沓文件就可以证明!”
陆姳听够了,再这么下去场面根本控制不住,师芃看陆姳想起身,便扶着她手臂,站在她身边。
陆姳挥开他的手,走到男人面前,以命令地口气说。
“白泽,带你儿子回去。”
男人叫白泽,儿子名叫陆离。
十五年前,白泽从陆姳身边偷走胞体逃走的那天,就没想过要回来。
可当他将偷来的胞体组织做成‘成体’之后,他反悔了。
他一直在防备她,却忘了自己会爱她。
白泽的眼睛很好看,像极了旋涡。
当初,就是这双眼睛,让陆姳放下戒心。
陆姳说:“白泽,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认陆离?我可以认。但如果不是,你最好做坏的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吗?
无所谓。
可是……至少不要是陆姳这么做。
白泽神色变得痛苦,拿走桌上的文件夹,走去抓住自己的儿子。
声音发颤,让人心疼。
“好,我现在就带他走。”
师芃摆摆手,场控和司仪赶紧让出一条路,想尽快把这父子俩请出去。
几个人刚挡开一点距离,几个亲戚一窝蜂往前涌。
“走什么走!话说不清楚谁都别想走!我们已经报警了,”男方的亲戚们不依不饶,几个中年人叔舅挡在他们身后。
“还有,你们陆家这是闹的哪出?必须给我们师家个说法!”
警局这会儿已经接到不下五个出警任务了,还是同一地点。
场面开始混乱,师芃挡在陆姳身前,大声说:“我师芃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们谁敢跟她闹就是在跟我断亲!”
“这孩子怎么不知好赖话呢,你看你娶这媳妇儿,本来我们家就不同意,你们非要拉拉扯扯十几年,好容易随便你们了,你看看你选的这是什么人?老公孩子都找上门了都不承认!”
“大姨,您少说几句吧!”
“你没听到吗她刚才都承认了,她都认那么大哥儿子啊!芃芃,你妈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你能不能懂事点儿,今天我们必须帮你要个说法!谁都不许走,等警察来!”
“大姨!你闭嘴行不行!”
“你你你这……”
陆姳转过头,眼神冷的可怕,明艳的新娘妆面令人恍惚见到吸血鬼。
“行了!”
在周围噤声的几秒里,少年抓住男人,死活都不肯走,他张口还想说什么,突然咳了一声,嘴唇里全是血。
那一脚踹的不轻。
陆姳顾不得心里的异样,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递给白泽。
然后朝自己母亲的方向招招手,放缓了声音,喊来自己父亲。
“爸,带他们回我换衣间,有事等我们回去再说。”
陆姳母亲身体不好,全靠父亲照顾着,即使婚礼闹成这样,都无暇顾及这里,好在有师芃护着,不至于两边扭打起来。
几个大姨拦住宴会厅的路。
“哎哎哎,你想护着你这外头的人?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儿等警察来!”
师芃上去要拉开她们,奈何人多势众,女方亲戚见这风向理亏,不好多做维护,这吃瓜吃的连上的肉菜都不觉得香了,而男方亲戚一窝蜂地看热闹抱不平地堵住所有出口。
陆姳指节用力叩着自己眉心,她有些头疼。
白泽担心陆姳,踌躇着还是上前一步问:“你……你怎么了?”
听到靠近的声音,陆姳抬眸,眼神中带着厌恶。
下一秒,陆姳落下的手,重新放进身边人温暖干燥的掌心。
陆姳信任师芃,不再信任白泽。
师芃内心是暴怒的。
他可以容许爱人身边有白泽,有孩子,有什么外面的家庭,都不会勾起他的情绪,可是现在……
那么多人诋毁她,他一直压着怒火,一直压到现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脾气。
不,不。
还是要忍着。
今天是他们的人生大喜事,陆姳不喜欢他易燃易爆炸的脾气。
眼看这男人还想在大庭广众下跟她肢体接触,这无疑等于再给众人添一把火。
师芃赶紧上前接过陆姳的手。
陆姳的体质健康,但并不代表能长时间紧绷。并且,她从未这样清楚地、持续地、完全地以另一面人格应付外界。
师芃很担心。
可是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新郎吃‘小三’的醋。
陆姳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她从一旁看傻的司仪衣领上摘下麦克风,拍了拍罗网。然后捏了捏师芃的掌心,师芃不解地望着她,跟随她的脚步。
一双璧人。
陆姳不疾不徐地走到台上站定,望着台下的男人和少年。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中间许多空旷的圆桌旁,只有这两个人。他们身形修长匀称,模样与这里格格不入,仿佛顶端的外来者。
陆姳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师芃,从她的声线听不出什么情绪。
“师芃,我陆姳重新给你个选择——”
“一,现在和我退婚分手。”
“二,礼成,与我共白头。”
师芃还以为没有后半句了,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接过麦,紧紧攥在手里,声音传遍整个宴会厅。
“我师芃会永远跟陆姳在一起,只跟你陆姳在一起。”
他犹觉不足,视线扫过所有人,带着疑问,“我想问台下各位,从古至今的男性大都妻妾成群,小三小四不断……她陆姳为什么不行?我爱人是有段短暂的前缘,她有什么错?你们至于对她苦大仇深?吃你们家米了还是用你们家钱了?关你们什么事?非要在我们婚宴上闹得这么难看!”
师芃的态度非常明确:接下来如果谁让他爱人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了。
当事人新郎都这么说了,亲戚们除了唏嘘议论,都没敢再吱声。
他一个男人都乐意戴绿.帽子,他们还能说什么?闹什么了?不是那父子俩来捣乱的吗?怎么成了他们闹了?简直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白为新郎打抱不平了,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最后,师芃落到台下正中央,看着白泽。
师芃紧了紧手,选择往前几步,丢掉麦克风,用正常音量说:“你,叫白泽是吗?
白泽听到,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
师芃说:“你今天的行为非常不好。你要是真为她考虑,就不会纵容这孩子乱来,你这样闹就算她认下你们了,那她的名声呢?她的名声不重要吗!”
说到这儿,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师芃牙缝里才吼出来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