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文武百官如炸了锅一般。
奸细?刺客刺杀的目的是什么?
刺客是太子的人?太子那个窝囊废,不像是敢通敌的。
夜郎的人都渗透进皇亲贵胄了?
还有谁是细作?到底还有多少是隐藏在京城里的?
不日即将举行的元宵国宴,各国使臣届时都将来朝,暗流涌动的京城到底还会发生什么?
老四,与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干系?
霎那间,皇后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疑问和假设。但无论如何,大夏都绝不能沦落为夜郎蛮夷的掌中之物。
粮草兵马该备上了。
白家,暂且留命。
皇后庄重严肃地开口:
“欺君罔上可是杀头之罪。白婳,本宫允你同去查案。限期十日,若刺客背后真相得以水落石出,本宫必定为你做主,替你惨死的女儿报仇雪恨。可若是你什么都查不出……
那便视为欺君之罪,依律,斩首示众!”
白婳神情坚定地谢恩,头重重地磕在地面。银白发丝覆在清瘦的背上,好似一朵清丽坚韧的纯白梅花,在这高堂之上放肆绽放。
大理寺少卿湘王沈晏,是大夏的十三皇子。为人正直,淡泊名利,为官断案只认真相,认冤情,从不徇私。
此番太子与国舅之子裴瀚辰,或威逼或利诱,不过是想求个通融。
不曾想这弟弟披上大理寺的皮,便好似换了个人,一点旧情不念,成了铁面无私的冷酷判官。
这是白婳今早听哥哥讲与自己的,拉开轿辇侧边帘子,窥向前方马背上那抹玄色背影。
白婳内心思忖着,只是不知这世子到底是何底细。他在夜郎为质十年之久,有他助力查案兴许会方便些。
可,这夜郎刺客与他是否有关联?
一切皆是未知。
白婳内心复杂,思及爱女,复仇之念如千万蚁虫啃咬着她的全身,心脏抽疼。耳边又充斥着阵阵嗡鸣,好似爱女冤魂在惨叫。
白婳已经流不出泪,眼眸微闭。伸手按摩太阳穴,无声诉说对女儿的思念。
蓉儿,放心,别害怕。娘定为你报仇,别怕,有娘在。
刑案变国案,颇有山雨欲来之感。
白婳等人同仵作验了刺客的尸体,昨夜那刺客刺杀完就立即服了毒。尸身泛着紫青色的大块瘢痕,惨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刺客服的毒无人验得出,就连国手许太医也束手无策。
唯一的线索是尸体脖子左侧肩胛骨下方深绿色的纹刺,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双头蛇,两只蛇头大张獠牙,阴冷可怖。
白婳下意识地看了沈熠一眼。
沈熠迎着白婳的目光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开口:
“双首蛇乃是夜郎国所信奉尊崇的图腾,只有其宫廷暗卫才有资格纹刺。嫂嫂……郡主想必也是因着图腾样式,今日于朝上才走了这步险棋。”
沈熠顿了顿,眼眸里深色复杂,复又开口道:
“只是单凭这具尸体,可没法给皇后娘娘个交代。须得揪出背后主使,内应奸细,方可结案。”
白婳眼中笼罩着几分戒备,抬眸之时又将其隐去,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沈熠:
“那就,多谢世子相助了。”
待审的余党一拨一拨地来,白婳等人翻来覆去的查问,但除去太子杀婴之外,竟查不到其与夜郎国的半点干系。
难道,背后另有其人,真凶到底藏在哪?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理寺外星光点点,内里灯火通明。
白婳耳边又响起阵阵嗡鸣,整日水米未进,胸前伤口还未愈合,抬手幅度大些就会撕扯着皮肉,痛苦疲惫。
白婳正欲接着审问,身侧突然递过来一碗汤圆,眸也不抬便出声拒绝:
“雪芽,我吃不下去,倒是你,昨夜也受了伤。你忙着安排府内事宜也忙了整日,多吃些保存体力——”
话音未落却被突然凑近的脸打断,沈熠眨着桃花眼隐约噙着丝笑意,一脸无辜地说:
“方才你那小丫头巴巴地求了我半晌,她忧心你的身子,不进食扛不住,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见儿的……”
沈熠敛了几分笑意,眸色深沉地劝道:
“事多却少食,不是长久之相。”
白婳还未开口,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正欲伸手接过瓷碗,白瓷勺子却径直伸了过来,一只汤圆稳稳地落进嘴里。
“郡主莫要谢我,举手之劳。”
……
谁要谢你。
白婳暗自腹诽。
“世子风流倜傥,可真是劳烦你了。”
白婳一把抓过瓷碗,白瓷勺子接着一个个汤圆送进口中。咬开粉糯的外皮,温热的内馅流出来,香甜气息充斥着口腔。
一碗汤圆下肚,身子升腾起阵阵暖意。白婳面色红润了些,憔悴疲惫也少了几分。
事情有了转机。
门外季庸来报,进门来瞧见沈熠并未贸然开口,只试探请询着白婳的意思:
“郡主,此番调查并未查到刺客同党,但另有一处可疑。只是未有确切证据,末将不敢妄言。”
白婳闻言瞥了眼沈熠:“世子同查此案,你但说无妨。”
“末将并未查到刺客与昨夜醉月楼里的宾客有何关联,倒是查到给醉月楼定例供鱼的鱼贩子前几日突然换了人。
原先那鱼贩姓陈,做得一手好鱼脯,但前几日却突然称病,换其侄子前来送货,鱼脯品质大不如前,且那侄儿私下吃酒时与人透露过自己近日发了笔大财。我命人围在那鱼贩侄儿的宅院外头,并未打草惊蛇。”
季庸办事小心妥帖,白婳一向放心。
幽幽长夜,皎月如钩。
月光均匀地洒在几人肩头,其中白婳的满头银发最为显眼,银白发丝如瀑倾泻而下,未着珠钗头饰,倒映衬得别有一番破碎憔悴之美。
昨夜太子的事一出,全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
家中有女儿失踪的赶去府衙击鼓鸣冤,京城各处衙门外门庭若市。而平安无事的则是人心惶惶,街市均早早关张,百姓多有闭门不出。
而面前不远处这处宅院内却烛光闪烁,隐约透出屋内人的喧哗醉酒声。
季庸捏着嗓子叩门,连叫了几声,门内终于传来男人醉醺醺的叫骂声。脚步沉重地慢慢走近,开门瞬间被无白擒住。
无白一只手抓住男人后脖颈,另一只手塞了布条进男人嘴里,动作干脆利落,男人动弹不得。
一盆凉水泼在男人脑门,他可算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几人气度举止不凡,但皆是面沉如水,来者不善。
尤其是那个戴鎏金面具的,没被面具遮盖的半边脸明明嘴角在笑,但眼眸却无半分笑意。看得男人没来由的害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审这男人毫不费力,半柱香的功夫还未到,他便吐了个干净。
原来这男人名唤陈直,系家中独子。但父母早逝,自小便游手好闲,是个招猫逗狗的混子。
每每缺了钱,便来叔叔陈有德这,或哭闹或威逼,再去花楼酒肆挥霍一空。如此反复,街邻均厌烦唾弃。
“那你为何不同你叔父学着卖鱼?他生意做得好,你学得其三五分,便也不愁过活了。”雪芽问道。
“他?他那古怪性情,我又不是没求过。说什么也不肯教我,只让我自行谋生,我哪有那本事。”陈直双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
白婳对此毫不关心,打断男人的抱怨:“说重点,你发的那笔财,你认识的贵人,全给我说干净了!”
“那日我照常来找陈有德要钱,那老不死的不给我,磨蹭半天才舍给我8钱银子。万香楼的小桃红都要5两银子起拍,这么点钱哪够我使的......”
白婳眼神一凛,吓得陈直忙住了口。
旁边沈熠嘴角勾着笑,手里的匕首短小锋利。
轻轻一下,便在陈直脸上留下一条血痕,鲜血破开皮肉径直流下。沈熠悠悠然开口道:
“你若乖乖交代,我便不动你。可你若是再说些无用的废话拖延时辰,那我这刀可就不听使唤了。诶,你说它怎么自己非要往你脸上划呢~”
陈直哪里还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接着交代:
“那天,那天陈有德没给够我钱,我便蹲到天黑,想夜里偷些银子。却看见陈有德将什么人赶了出去,嘴里还说不可能不行。
我觉得奇怪,跟了上去才知道那人想让陈有德过几日用鱼桶藏人进去,谁知陈有德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一问酬劳居然有1000两银子,那死老头卖鱼一年才挣得30两,天上掉馅饼他不要我要。我便接了这生意。”
陈直咽了咽口水,眼睛滴溜溜的转,复又开口道:
“那人给我500两,剩余银子事成之后再给。我送了人进去便回家去了,今夜正于家中饮酒,并未做任何犯法之事啊。求,求官爷放小人一条生路......”
白婳心下了然,线索渐渐明朗,接下来便可顺藤摸瓜寻摸源头了。白婳瞥向对面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
“只是你那可怜的叔父,此刻怕是被你捆于暗室动弹不得吧。若我要治你个投毒绑架,你说你会在牢里坐多少年呢?”
陈直被那目光刺得不敢抬头,只觉得寒气逼人。连忙哭丧着脸扣头求道:
“小人还有一事未报,但求官爷给条活路——”陈直使劲吞下口水,拔高声音道:
“指使小人之人,背后的主子是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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