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家威仪不可冒犯

追云楼门外的永兴街这三日都在办庙会,人挨着人几乎走不动道,堂明风和堂中升绕到一街之隔的安兴街,叫卖声仍不绝于耳,但总算安静不少。此处离端亲王府不远,二人晚间无事,沿着街道边走边聊。

堂明风状似无意实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姐姐,今日赴宴竟不带王夫?属实罕见呢,不会是为了他朝上顶我那一句吧?若是让此等小事影响你们,那我可真是罪过大了。”

堂中升叹了口气,横了堂明风一眼,“少来,我看你都要乐出来了。不只是为了你,他最近总不太省事,年纪渐长越发昏了头了,敢与我置气,我哪儿有空哄他?且清静清静吧。”

太子殿下这回是真乐得蹦起来了,连忙说要搜罗一筐各式各样的美人给姐姐送去,还没蹦完呢就挨了姐姐一下。

“我看你也是越来越混帐了,怎么?顶着太子头衔仗势欺人,准备跟着西魏学什么左拥右抱?你想都别想,也不怕史书工笔好好记你一句昏聩。”

“我冤枉啊!我身边还没人呢!”

堂中升报复心够强,立马促狭地问:“没人?你那小神使呢?我可是听说了,天天陪着,连上朝都恨不得站一起。东越那名册上有伊你就看都不看别人,如此偏爱,怎么也不带着来?”

“你都不知道。”堂明风大倒苦水,“这人漂亮是真漂亮,可未免也太古板了,天天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我就没听过如此多的规矩,哪儿受得了这个。人也一点不知情识趣,同是出身东越,比起洛泽安怎么差别那么大?”

“这么不满意,也没见你将人斥离啊,今天闹完晚上回去还得睡一间房。你说实话,不是看上人家的脸?”

“……怎么可能。”

“呵,死性不改。真喜欢人家也行啊,你为陛下好好做工,姐姐帮你求个赐婚。”

“就压榨我……只怕西魏不情愿呢,王夫不跟姐姐闹吗?”

堂中升眼神冷了一瞬,“不必管他。”语气风轻云淡:“左右孩子都有了,他这个世子留与不留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要实在不乖换了便是。”

堂明风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离那一步还远着呢,今日虽有摩擦,但我看他挺识趣,想必还是敬畏皇权也听姐姐话的,姐姐且安心。”

洛泽安的酒口感太好,酒劲儿上来得也慢,等二人回到端亲王府时俱已晕晕乎乎的了。堂中升本想干脆留堂明风住一晚,堂明风摆手拒绝,只说还有人等着。堂中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吩咐两个近卫驾车把堂明风送回东宫去。

祁春秋没被堂明风带着赴宴,咂摸着那句“多有不便”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回东宫等了又等,从日头高悬等到月上中天,还是不见人影。祁春秋正准备出门去寻,迎头看见端亲王府的一个近卫和东宫侍官雪松一起扶着醉得走不动道的堂明风跨过垂花门进来。近卫不便进内院,拱手行了一礼干脆利落地告退,祁春秋赶忙上去接手,“把太子殿下扶到寝殿正厅去,今夜我来照顾。”

堂明风趴在案桌上,脸红得发烫,喃喃唤着祁春秋的名字,手在空中胡乱挥舞,随手抓到一片玄黑色的衣角。祁春秋轻轻把碗放在桌上,又给堂明风倒了一杯蜂蜜水。

“殿下,喝点水吧,嗓子会舒服点。”

“美人,你是谁呀?”

祁春秋抓住堂明风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甚是无奈,“殿下醉得厉害,往后还是少喝些酒。”

寝殿内没点几只烛火,光线有些昏暗,被灯罩一模糊稍显朦胧。堂明风灯下看美人,祁春秋神色关切、眉头微蹙,一身玄衣更衬得肤若凝脂、温婉动人,殿内无端漾着温暖的氛围,太子殿下周身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堂明风喝了蜂蜜水略清醒些,翻勺搅动着祁春秋备的夜宵,一碗样式简单、稠度恰好、煮得粒粒分明的杂粮粥。粥是温着的,还带点清甜的滋味,伊咬破一颗黑芸豆,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殿下,可是不合口味?”祁春秋往前探了探身,有些紧张。等了太久,粥热太多次会坏了品相,盛上来的这碗已经是祁春秋做的第二锅了。

“没有,很好。”堂明风语调极为舒缓,“只是觉得这豆子像你。”

“像我?”

“皮是黑的,剥了皮里面却如此白生生,晃眼得很。”堂明风油嘴滑舌惯了,又捞了捞祁春秋的衣角,意犹未尽,“明日我再向泽安讨些酒来,今日宴席上饮的秋风暖,滋味极妙,当时我就想也该给你尝尝。不知如此欺霜赛雪的美人面,染上绯红会是怎样的盛景。”

祁春秋听了前半句,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疯长,转眼又被堂明风对那人直呼其名的亲昵浇了个透心凉,只觉堂明风果真有万般本事。

“殿下当我是什么?好玩的小猫小狗吗?我与殿下朝夕相处这些日子,自认全心全意,就算殿下仍有顾虑,但我以为……我以为至少能让殿下以朋友视我。大周要建港口,本就需要北齐请示神意,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曾想殿下防备我至此,反倒和那成了精的狐狸亲近得很,又是同仇敌忾共议国事,又是引为知己百般关照,说着不喜欢谄媚逢迎之人,席上却恨不得什么都做过了,醉成这样回来,还立时就想灌我酒。”

祁春秋眼尾透红,呼吸急促,越说越难过,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心痛得像被堂明风亲手撕扯开,酸楚至极又不敢真对堂明风生气,只能自己一遍遍回味反刍。

堂明风越听神色越冷,丝毫没有要安慰两句的意思,眼瞧着祁春秋眼眶中的泪越来越多,伊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斥责。

“放肆。”

祁春秋不可置信地盯着堂明风,好像突然听不懂伊在说什么,恍惚间直直跪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打探孤的行踪、质问当朝太子?不过皇室的一个下臣、一个侍从,仗着孤的几分喜爱,不该有的动作越来越多。孤不欲动辄降罪,你便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冥顽不灵,孤也懒得再教导你,跪在门口写悔过书去,跪到孤满意为止。”堂明风的声音冷漠至极,捏着祁春秋的下巴只管放狠话。

祁春秋的皮肤极柔嫩,稍稍被粗暴对待立时就红了一大片,着实惹人怜惜,伊看着太子殿下怒气冲冲甩手离去,走进内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连外袍都忘了脱就那样昏睡过去,怒气似是连在梦中都未消散。

祁春秋还跪着,自虐式地发散着思绪。

自己无名无份,一个侍从罢了,有何身份立场吃殿下的醋,还希冀殿下能哄哄自己,真是……异想天开。管那洛泽安是什么心思,就算真对殿下有所图谋,只要殿下高兴,自己也该不争不抢拱手相让。

拱手相让……

绝不可能。

明明是我与殿下相识更久渊源更深,明明殿下更喜欢我的脸,明明殿下更对我纵容亲近,凭什么殿下对别人笑一笑就要我乖乖让位?

殿下身边只我一人才最好。

祁春秋站了起来,走进内室,动作轻柔地搂住堂明风,为伊脱去外袍,摘掉发冠,紧紧把人裹在了被子里。然后把手指放在堂明风眉心,想要抚平微皱的眉头,一遍、两遍……动作越来越重,直到堂明风吃痛地嘤咛一声,祁春秋方才如梦初醒,从桌案上拿了笔墨,跪在门口开始写些什么,时不时再朝床上望一眼,占有欲肆无忌惮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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