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府上。
我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莫子期送的书,外面蓦地传来敲门声。
“谁?”
忽而对上男子漆黑的眸,“二哥?”
他“恩”了声,瞥了眼被我摁在指尖下的书,找了个椅子坐下,“一下午你屋里都没人,去哪了。”
“没去哪。”
“你哭了?”
“没有。”
他又走进些,拿出面镜子,“自己看。”
眼睛肿肿的像两粒核桃,眼尾泛着红。一看就被家暴了。
我突然无比羞愧,想到下午还在集市用这落魄的形象买书,恨不得扇死白天的自己。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他道:“三弟,父亲并不是真的讨厌你。”
我淡漠地说:“我知道。你若是当他的说客,你现在就可以……”
“走”字还没说出口,他便靠在我肩头,拿起那本书翻看,“这是什么?名家文集?”
“还给我!”
正要抢过来,他仗着身高优势将书拿得更远了些,意味不明地道:“我说三弟为何这么专注,还说想从文,原来是披着羊皮的狼呐!”
我不懂他何意,循着视线望去,那书本后面的章节是活春宫!而且还是男子的交欢!
我百口莫辩,“不是我,是……你……”
我不喜欢男的。
“是什么?难怪上次让你去鸣玉坊消遣,你也不去。”
我心念陡转,冲他甜甜一笑,“二哥,你可别把这事告诉父亲。正好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轻轻拽他衣角,“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教书先生?父亲不让。”
他勾了勾手指,“报酬。”
我讪讪一笑,“二哥,我现在没钱。”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不知从哪找出个竹棍,道:“前两日我不在,你偷偷去干嘛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女人谈天说地。”
“放开!”我挣到。
什么谈天说地,前天我去外面的书馆找教书先生,那柳词是个女老师,教过的学生大都中了榜。
男子搂过我的腰,在耳边吹气,声音低沉地道:“画本上的是不是这样?”
“你发什么疯!”
紧接着他将我双手向后扣住按在书桌上,急不可耐地脱下我的裤子,一下又一下用竹篾打在臀部。
“父亲让我来监督你习武,你总找借口逃脱。让你不听话,跑?”
“楚阳!”
我怨怼地喊道,费尽全力将他挣开提上裤子。四目相对,我与他距离不过几寸,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眼前之人,高大威猛,看似放浪形骸无所约束,实则是禁军统领,一令之下便可让千军列阵。
若我当真入朝文官,日后必定常打交道,有他的助力当好许多。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怔了瞬,低头看向裤子小小的凸起,骂了句:“该死的,长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见此,我气郁顿消,笑得前仰后合,嘲道:“哈哈哈。楚阳啊楚阳,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呐。”
他眸色暗沉地退开,道:“下次再找你算账!”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扇门被风狠狠吹动,飘摇不定。
一不留神,屁股青紫交加磕碰到尖锐的书桌传来刺痛,我让自己腹部朝下趴到床上休息。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又来做什么?”
“上药。”
他坐在床边,坏心思地用力按了下崩裂的伤处。
知道他是刻意寻我开心,我硬是咬唇不吭声。
他的手指沾着药膏在那处轻轻打转:“也没个声。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
“看书。”
“看书做什么?你要当官不成?”
我沉默一阵,淡淡地“恩”了声。
他手指动作一顿,语气骤变,“你是认真的?三弟,挤破头进宫之人无非为了名、权、钱。”
“有我、大哥在,还会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你不懂。别人的始终是别人。
我不想在我忤逆父亲时,被他指着鼻子骂:“烂泥扶不上墙。”
我要更广阔的高山,更远的远方,我要自己挣的前程。
我淡淡开口,“所求无他,唯心而已。你也不支持我对吗?”
他沉默了一阵道,“我明日就要出征了,去平定边境反叛部落。走前托人给你寻个教书先生。”
我眸色一亮,“真的?那我要怎么报答你?”
他在我脸侧蜻蜓点水地吻了两下,“先欠着。我走之后,不要背着我跟异性说话,偷看也不行。”
“好。”看在他做好事的份上,我答应了。
楚阳走后府里争吵不休,厅堂内噼里啪啦地响起砸东西的声音,场面骇人。
父亲大吼道:“现在两个儿子都去了!要是回不来,谁来继承家业?那个不成器的三公子吗?”
母亲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看你得庆幸孩子弃武从文,有了别的出路。”
“出路?就他那病样,活到二十岁都不错了!”
“你少咒人!”
但我知道他没说错,几年前我找算命先生算过卦,的确活不过二十岁。
我心神不宁地扒了两口饭便回到住处,抱着书本啃知识,暗暗发誓要考上文官。
楚阳给我找的教书先生来自翰林学院,在京城门前那条街巷开了家书馆。于是我白天去上课,夜里回家背书。
我正挑灯夜读,门口传来寂静的脚步声。
娘亲端来一碗炒虾仁和米饭,一言不发地放到桌子上,然后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正要关门时,我道:“娘,不要告诉父亲,我考文官的事。我不想他又大发雷霆。”
我太了解楚永胜的性情,考不上必会受尽嘲讽,道:“不听老子的话,吃亏在眼前。早跟你说了没这天赋,硬要去闯。”
“娘知道。”
过了半个时辰,娘又前来将碗筷收走,道:“别熬太晚了。”
我头也不抬地“恩”了声,专注地誊抄笔记,心中却泛起暖意。
娘总是背着父亲偷偷对我好。
三个月后,我瞒着所有人入朝笔试,竟然一路晋级至殿试。
殿试前一天,婢女阿陶照例往点了盘香薰,那气味与往日相比格外沁人心脾,醒来时已阳光普照。
糟了!殿试马上要开始了。
我即刻更衣下床,正巧撞上父亲风风火火地闯入房门,将书本砸在我脸上。
他居高临下地道:“没长眼睛么?别以为老子没看到你才爬起来,你大哥从前天没亮就起来练武。你呢?读破书也没见你弄出什么花样来。”
我冷脸不理他,背着包袱就往外冲,却被他推倒在地,东西散乱一地。
“往哪去?”
我寒声道:“让开。”
“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啊?”他一巴掌甩过来,将我打得头脑嗡嗡地响。
小时我去大哥二哥所在的军营混过一个月,父亲那时还没退休,任将军之职,他见我不敢杀鸡,也不会习武,就当着众人面拿藤条抽我。
我哭得越狠,他打得越重。十几年来,一贯如此。只要没顺他的意,就免不了一顿打。
如今,那股积压的郁火终于决堤,我恨恨道:“只会打人,你算什么男人!”
他登地炸开,与我扭打起来,“我不算男人?啊?今天就让你看看是不是男人!”
父亲扔下烟头将其踩灭,拧着我的手臂向外弯折,顿时痛得快要脱臼。
他武将出身,而我本就身子差,哪里是他的对手。
就在脆弱的手腕快要拧断时,他一步一步逼近我,又将我整张脸打偏,近乎压在床上。
他口中一直失态地低吼着:“是不是男人?再说一遍?不是男人?啊?”
我不应答,只是疼得叫唤,心里却跟结冰似的,没有半点波澜。
母亲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连忙将父亲拉走,嘴里连声道:“陌陌大了不能再这么打了……”
她乌发两鬓染上斑白,脸上也雕刻着岁月的痕迹。
父亲满脸阴沉,许是见我没再反抗,骂道:“你娘不管你纵容你,就老子来教。没有家教,不知羞耻。”
他留下这段话,将门摔得“哐当”作响。
娘踉跄一下站在墙边,扶着额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临走前道:“你啊,还是少惹他。我也帮不了你。”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我视线掠过铜镜,发丝凌乱,脸上的红印分外抢眼,有点刺疼。
这可怎么办?有辱斯文。视线掠过梳妆台边的一块面纱。
只能这样了。
“师父!去皇城!要快!不然就错过殿试了!”我叫住门口的马车。
到了车上,我依旧提着口气,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重新梳理头发,将衣襟整理一遍。
时间分秒过去,心上犹如烈火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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