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得知那女子是谢家的才女“谢道韫”。
“小七,有事吗?”温殊并未回头,仅凭契机感应到有熟悉的人接近了。
温小七一身月白色襦衫、长裙,头上顶着个乌黑的堕马髻,手里抓了把樱桃,从他身后悄没声息地走来,笑容满面地问:“大哥,吃不吃?”
温殊回头扫一眼,皱着眉摇摇头。
“大哥,还在为‘失魂琴’得而复失烦恼吗?对你那个大和尚师兄,是不是很难交待?”见温殊皱眉,温小七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哪里知道,温殊这会儿早把失魂琴丢到九霄云外了,单只是因一名女子而烦恼。
“天雨大,不润无根草;佛法宽,只渡有缘人。”温殊轻描淡写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件事对于师兄也是一样。他会懂的。”
听起来,‘失魂琴’之于温殊,并没有温小七以为的那样重要。
温小七有些失落,瘪着嘴连吃了几颗樱桃,拿吐到掌心里的樱桃核儿,‘噗噗噗’地往荷塘里打了几个水飘,也不管会不会溅起水花,砸到鱼虾荷藕。
温殊没理她,款款走上九曲平桥,往水中凉亭去了。
温小七先是亦步亦趋地跟上,又连着跑跳几步赶到他前头,回头试图察言观色,但温殊的脸藏在渐显炙热的阳光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小七有点儿不服气,也有点儿不死心,“我知道,主要是那个谢玄……比较棘手。”
可一提到谢玄,那张眉似燕过长江水,眼如云梦露含烟的闲适公子哥的脸,便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令得她的呼吸有点儿急促,脸也隐隐开始发烫,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她下意识地赶紧低下头,借着将剩下的樱桃一股脑儿塞进袖中口袋内的动作,藏起一片娇嗔的红云。
在大哥面前的温小七,和在别处是不一样的,总有满满的安全感,总会不自觉地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谢家宝树啊......”温殊看在眼里,会心一笑,口中喃喃,心下一阵揣摩,‘谢道韫不正是他家大姐吗?他们谢家真可谓人才济济。’
转眼,他意态闲适,声音清越道:“有人传言他是上九品第一高手,还有人干脆说他是南方第一高手。那日山路上得见,着实令人难忘,有机会倒真想与他切磋一二。”
“我也想和他切磋一二。”温小七精神一振,语调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小七,你确定想和一个武功高过你很多的人切磋吗?”温殊觉得有趣,呵呵笑道。
温小七再是自大,也没法说出武功比谢玄高的话,不禁一时哑然。
“还是说你想和他切磋的并非武功?”
“哦?对!是啊是啊……智谋方面我未必会输给他!”温小七红着脸,顺杆而上继续强辩。
“智谋方面?你确定?他可是将军啊。”温殊更觉有趣,继续逗她道:“而且你只说‘未必输给他’,都不敢说能赢过他,看来还是有些信心不足啊。”
“那弹琴方面喏!弹琴我肯定比他强,能赢过他!”温小七虎起脸,心里想着不管是哪一方面,只要赢过谢玄便是赢了。
“原来你说琴技。”温小七的琴技,是温殊一手调教出来的,对此温殊自然很有信心,“相信只要他听过你弹琴,不用切磋也会甘拜下风的。”
温小七得意地想,我要是能从他那里把‘失魂琴’弄回来,赢他的可就不只是弹琴了。
“大哥,你比他如何?”
温小七问出了这个在心里忍不住比较过好几次的问题。
“你很想知道吗?”
“是啊。”温小七点头,“为什么不想呢。”
温殊心事重重地叹一声,“我却是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温小七听不懂他的‘既想又不想’是什么意思,但他平时说话便常常蕴含禅机,也不管旁人听不听得懂,且从不多作解释,便就此放下不提了,只道:“对于夺琴,大哥有什么计划吗?死在谢玄手上的那个徐道明,是‘五斗米教’的左护法。孙恩若插手此事,我们想要夺琴,不宜拖得太久,以免被他捷足先登。”
说话间,二人来到凉亭内,亮晃晃的阳光被挡在了亭盖外。
温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有点儿高估孙恩了。”
“听二师兄说,那个徐道明会使‘太乙神雷’,虽然火候欠佳,但威力强大,足见自创出‘太乙神雷’的孙恩要强过他百倍,这个人肯定很难对付。”担心大哥低估了对手,温小七说得急切。
“孙恩创出的‘太乙神雷’?”温殊颇感意外,“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我自己猜的。”心知八成说错了,温小七调皮地伸了伸舌头,瓮声瓮气道,“大哥不是自创了好几套功夫教我们嘛。你是我们的门主,他是‘五斗米’教的教主,旗鼓相当,也该有些本事才对呀。”
“哈哈,我差点儿忘了,你的想法向来有些天马行空。”温殊笑得很平和,“你以为武功是信手拈来,可以随意自创的吗?”
温小七明知错了偏不想认,皱起鼻子,噘起嘴。
“不过,能不轻视敌手总是好的。”最终,温殊还是给予了她一点儿肯定。
“不是孙恩,那是谁创的?”温小七眨巴着眼睛问。
“‘太乙神雷’本是‘天师道’的神功,孙恩早年偷学了一鳞半爪,加以改进纳为已用,还对外声称是他自创的。我以为孙恩的‘太乙神雷’威力有限,比不上真正的‘太乙神雷’,因而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温小七“哦”了一声,喜笑颜开道:“那太好了。这么说,我就不用替大哥担心啦。”
温殊上前,悠悠伸手,轻抚她的发髻,宽慰笑道,“小七果然长大了,都知道为大哥分忧了。其实,‘失魂琴’乃小事一桩,不必太过介怀。我们‘真言门’的目标,是让密宗佛教在南方发扬光大、遍地开花,以求奉行众善,普渡众生。佛说九九即为圆满,等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建筑起八十一座‘真言门’的佛塔,便得圆满。”
温小七忽感焦虑,“大哥,那圆满之后呢,你是不是就要抛下小七,跑去哪座佛塔里修行了?”
“你不想我这么做吗?”
温小七面露不舍之色,“我害怕以后见不到大哥。”
温殊慨叹一声,“佛说今世有缘相见,前生必有亏欠,小妮子又何必执着。”
温小七还想再说什么,温殊已抛给她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你快拿给我吧,大哥想吃樱桃了。”
温小七从袖中的口袋里取出樱桃,捧了过去,“怕要被我捂热了,没有之前清凉好吃。”
“无妨。”温殊取来几粒,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园子里的人变多了。成队手执羽扇的侍从、婢女,拥着司马道子和部分家眷,以及一些无事可做的门客进来休闲避暑了。温殊当即迎上前去,拜见司马道子,并与大家寒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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