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再次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黄昏。
斜阳余晖透过窗棂,在床前洒下温暖的光斑。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虽仍觉浑身乏力,胸口那蚀骨般的闷痛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松快。
“醒了?”如惯常般嚣张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展昭侧头,见白玉堂正坐在桌边,手里削着苹果,果皮连绵不断,垂落而下。见他醒来,白玉堂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痞笑:“尝尝,五爷亲手削的,包甜。”
展昭接过,低声道:“玉堂,辛苦你了。”
“知道五爷辛苦就好,”白玉堂大咧咧地摆手,眼底却藏着未散的余悸,“下次再敢这么吓人,看我不把你的猫尾巴揪下来。”
展昭无奈一笑,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他环顾四周,房间整洁,药香袅袅,却不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天一她……”
“灵力消耗过度,在别院休养呢。”白玉堂知他心思,直接道,“姜源说她也需静养几日。你昏迷这些天,她可是寸步不离。”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揶揄,“我说猫儿,你这英雄救美……不对,是被美所救,感觉如何?”
展昭耳根微热,避开他的调侃,正色道:“房州之事,需尽快禀报大人。”
“急什么,”白玉堂按住他肩膀,“包大人已知晓大概,让你安心养伤。详细情形,等你再好些说不迟。”他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起来,“猫儿,柴文义在房州经营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那寨子依山势而建,暗合阵法,屯兵不下万人,且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更麻烦的是,紫云她……”
提及紫云,白玉堂眼神一暗。
展昭了然:“她已是柴文义的王妃,且育有一子。”
白玉堂点头,语气复杂:“我没想到她会对我出手……更没想到,她用的是思明之毒。我与她自幼便有婚约,只是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是我负她。”他看向展昭,“思明之毒既出自柴思怡之手,她必然知晓我们的行动。只怕打草惊蛇,柴文义已有防备。”
“无妨。”展昭沉吟片刻不知当如何安慰白玉堂,索性将事情带过,“我们既已拿到布防图,便是占了先机。眼下关键,是如何利用这份图,找到柴家谋逆的实证,并确保一旦事发,能将其势力连根拔起,不至酿成大乱。”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包拯与公孙策一同走了进来。
“展护卫,感觉如何?”包拯见展昭气色好转,面露欣慰。
“劳大人挂心,属下已无大碍。”展昭欲起身行礼,被包拯制止。
公孙策上前为他诊脉,片刻后点头:“毒素已清,只是元气大伤,需好生将养。一月内,切记不可动用内力。”
包拯在桌前坐下,神色肃然:“白少侠已将房州所见大致告知。展护卫,你且将详情细细道来。”
展昭便将从潜入房州,到发现军营,再到与白玉堂探查寨子布局,最后夜访柴王府遭遇紫云、身中剧毒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叙述条理清晰,细节分明,尤其对那军营的布局、兵力配置、岗哨轮换以及可能与当年失踪御林军的关联,分析得尤为透彻。
包拯与公孙策听得眉头紧锁。
“若真如展护卫所言,柴文义私蓄兵力,勾结南疆圣教,其谋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包拯沉声道,“只是,单凭一份布防图与二位所见,尚不足以定其罪。柴家身份特殊,若无铁证,难以服众。”
“大人所言极是。”公孙策接口,“眼下需双管齐下。一则,需派人核实布防图真伪,并暗中监视房州动向;二则,需在朝堂内外,搜集柴文义结党营私、交通外藩的证据。”
“柴文义在京中看似纵情声色,实则暗中网络朝臣。李杰之事,便是明证。”展昭补充道,“属下怀疑,朝中与之勾结者,绝非李杰一人。”
包拯颔首:“此事本府会密奏皇上,暗中查访。展护卫,你当前要务便是养好身体。白少侠,”他转向白玉堂,“此番多亏你相助。后续或有借重之处,还请白少侠鼎力相助。”
“包大人客气!”白玉堂爽快应道,“铲奸除恶,白玉堂义不容辞。更何况,柴文义敢动这只猫,便是与我陷空岛五鼠为敌!”
包拯知他性情,不再多言,又嘱咐展昭好生休息,便与公孙策离去,显然是要即刻进宫面圣。
众人离去后,房间恢复安静。
展昭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心中思绪翻涌。柴家之事牵扯甚广,一旦处理不当,必致朝局动荡,边关不稳。而轩辕天一……他脑海中浮现她苍白着脸强撑灵力的模样,心底某处微微一紧。那份超越寻常的关切,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思及赵祯看她时的眼神,展昭默默压下心头涟漪,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皇宫,御书房。
赵祯听完包拯的禀奏,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烛光映照下,他面容平静,唯有一双墨眸深不见底。
“房州……果然成了气候。”他语气听不出喜怒,“柴文义,倒是比他父祖更有魄力。”
“皇上,柴家谋逆证据虽仍需补充,然其心已露。是否应早做防范,调兵遣将,以防其狗急跳墙?”包拯建议道。
赵祯摇头:“此时调兵,无异于告诉柴文义朝廷已洞悉其谋。他若铤而走险,或据房州自立,或勾结外敌,皆非社稷之福。”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朕要的,不是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而是……瓮中捉鳖。”
他看向包拯:“包卿,继续暗中收集证据,尤其是柴文义与朝臣、与外藩往来书信。展护卫带回的布防图极为重要,朕会命兵部暗中分析,找出其薄弱环节。至于京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魑魅魍魉,敢与柴家同流合污。”
“臣,遵旨。”包拯躬身领命,心知皇上已有全盘打算。
郑王府,书房。
柴文义看着鬼判传来的密信,脸色阴沉。信中详述了白玉堂与展昭夜探王府、紫云出手伤人,以及后续全城搜捕未果之事。更提到,怀疑展昭已身中思明之毒。
“废物!”柴文义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连两个人都拦不住!竟还让紫云动了手!”他烦躁地在房中踱步,“展昭若死,赵祯必不会善罢甘休。轩辕天一……她定然也已知晓思明之毒出自思怡之手。”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厉色:“计划必须提前。鲁震!”
“属下在。”鲁震应声而入。
“传信给鬼判,加快步伐,将所有证据清理干净。命房州各部,进入战备状态,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他沉吟片刻,又道,“备车,本王要进宫面见太后。”
“王爷,此时进宫,恐惹人生疑。”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柴文义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几分平日的不羁,“越是风雨欲来,越要显得云淡风轻。何况……有些话,需得通过太后之口,传给该听的人。”
夜色中的开封,繁华依旧。然而,知情者皆能感受到,那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棋局已布,棋子已落,只待那最后摊牌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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