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一句话中藏了多少可能,秦灼压根不敢细想。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太阳穴突突狂跳,浑身血都冷。
他轻喘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刚掀开一条缝,便猛地一个激灵。
阮道生握住了他的手。
他年纪虽小,手却生得大,能将秦灼整只手轻松拢住。掌心干燥,却异常冰冷。他五指收紧,捏了捏秦灼的手腕。
这是阮道生的无声提示。
秦灼飞快冷静下来,轻轻攥了下他的手指。
阮道生旋即松开手,秦灼已整理好神色,声音平静:“我需要李四郎的私宅住址。”
***
长安元日最为繁闹,鼎沸人声里,秦灼踩着炮竹燃尽的落红放下帽帘,将写有地址的字条递给阮道生,说:“兵分两路。”
他还是要立时去胭脂铺。
他尚未同阿双取得联系,冯正康处的情况也并不清晰,敌暗我明、毫无准备,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阮道生没有劝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此事必是不得不为之事。他携了顶竹笠在怀,点了点头。
就在阮道生转身没入人海前,忽然听秦灼轻叹一声:“韩天理的事,你只是在诈她,还是有所知悉啊,阮郎。”
含情脉脉得如唤情人。
阮道生看向他,帷帽纱帘下秦灼形容模糊,而他自己也从未露出庐山面目。他从那点幽微语气里探出异样,对望中,虎口静静叉上刀镡。
秦灼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盟友,他的个人利益永远放在约定之上。仅仅是一次微露马脚的失态,竟已让他如临大敌,杀心复萌。
说明这件事对他十分重要,甚至可能是他的七寸。
继续结盟还是永绝后患,阮道生不得不再次衡量。他很少把一件事权衡两次,但他依旧习惯快速决定。
春节闹市里,一家妓馆角落里死一个人,被发现需要一段时间。
阮道生将竹笠夹在腋下,迈步向他走去。
帷帽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什么,温声叫他:“阮郎。”
秦灼手腕一动,手中物飞掷而出。只听啪地一响,阮道生已抬臂用双指夹住,那是个接挡暗器的姿势。
东西落在掌心,阮道生微微蹙眉。
一锭银子。
酒旗青油油的影子下,秦灼如立树荫,笑意柔和,说:“顺便买点红纸回来,写春联。”
阮道生站了一会,抬起按刀的手,将碎银揣进怀里后,把竹笠扣在头顶。
车马骈阗的喧闹声里,那人轻声叫道:“家里见。”
似乎一次同床共枕,从此便亲密无间。
阮道生没有应声也没有拔刀,身形当即被人潮淹没。秦灼袖手往反方向走,像陌路擦肩一样。
他们都还需要援手,至少在水落石出之前。
***
监造李四郎有一座私宅,远在城外,但作为私下会客之处,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窗上已零落灰尘,可见自他死后便荒废至今。
阮道生压了压竹笠走到门前,目光突然一闪。
锁上没有落灰。
他摸了摸锁孔处,有几道浅浅的划痕。
有人近期来过,而且没有钥匙。
阮道生手上却没有犹豫,他拔出那柄环首刀,用并不轻薄的刀尖挑入锁孔,试探着轻点几下,突然抖动手腕。
咔嗒一声后,铜锁打开。
他还刀于鞘,缓步迈入门内。阳光甫入,室内灰尘便金粉般漫空飞舞。地板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灰,阮道生步子抬起,却没有留下脚印。
此处陈设简洁,也没有什么书信文稿。阮道生从壁上慢慢摩挲,没有发觉异常,还是将注意放在地砖上,一块一块挨个摸过去。
他触到案下一块砖时手指一顿,从案上拿下半盏浑水,顺砖缝浇下去。
水并没有洇开,而是沿着缝隙下渗。
有暗格。
阮道生抽刀将砖撬开,里头果然空着,放着薄薄一本簿子。阮道生将它抄进怀里,抬头时突然目光大震。
对面墙壁上,挂着一把刀。
是一把雁翎刀,火红刀镡,通身刻有鬼面图纹。
他眼睑轻轻颤抖,呼吸剧烈,握紧刀柄直起身,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失态。
就在这时,窗边响起刺啦一声。
他耳朵一动,骤然抬臂提刀,飞物叮在刀背上,迸出极清脆的金石碰撞声。
一支飞刀。
影子!
阮道生猱身跃出门去,借力翻上屋顶,正见屋后巷中有人飞奔而逃。他当即追去,走壁如猿猱飞度。正如雪夜似狼的攻击姿态,皆是长期训练后逼近野兽的蛮悍力量。
巷子拐角处,阮道生飞身跳下屋檐,提刀当头斩下。
那人蒙着脸,穿一件寻常黑衣短打,反应亦十分迅疾,当即抬兵抵挡。
他的兵器十分特殊,是一双卍形短刃。刃口快速抵过环首刀锋,摩擦出一串耀眼火光。
近身格斗时长刀并不占优势,阮道生不免向后撤步。蒙面人进攻凶悍,当即挥刃刺他双眼,阮道生转瞬劈刀格挡,脚下发力踢向他膝骨。
阮道生被割破衣襟,那人也挨了重重一击,远远跳开一段距离,并不恋战,当即拨乱巷中杂物飞快逃去。
阮道生似乎没有追上来,但蒙面人却没有半分放松,仍手持双匕,有节奏地呼吸和奔跃。
即将出巷时,他骤然刹住步子。
巷道尽头,一双脚轻巧落地。
二人并没有对峙很久。蒙面人当即压低身体,双手握紧刀柄。
阮道生迈动脚步。
街上嘈嘈杂杂隐约入耳。突然,巷中响起轻轻的跑步声,拨浪鼓摇晃的声音,和孩子的笑声。
阮道生心道不好,正欲疾奔过去,蒙面人却离巷口更近,当即将那孩子抓在身前,卍字锋刃正卡住幼嫩咽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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