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直到亥时才结束,李靖到家时已是子时,张初尘还未入睡。
“夫人,这么晚了,还没睡。”李靖推开门,见张初尘守在灯前,“今日唐王宴请群臣,为夫回来晚了,让夫人担心了。”
“夫君忧心国事,心系百姓,现在正是国家朝廷用人之际,夫君可以一展自身才能。”张初尘起身为李靖宽衣,“我看秦公身怀韬略,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秦公天资聪颖,虽说现在年纪尚小,但假以时日,定会是一方王侯。”李靖拉起张初尘的手,温和说道,“夫人向来眼光独到,观人定不会错。”
“当年那么多王公子弟对我青眼有加,我还不是挑中了落魄的夫君。”张初尘抿嘴微笑,脸上一抹绯红,“这么多年过去了,起起落落,如今总算是能稳定下来了,夫君将来也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这些年,夫人跟着我,受苦了。”李靖抱起张初尘,朝床榻走去,“今日,让为夫好好犒劳一下夫人。”
“夫君在外奔波,要不还是算了吧。”张初尘双手勾在李靖的脖子上,眼眸里满是爱意。
“不碍事,今日好好陪陪夫人。”李靖吻了吻张初尘的额头。
油灯在深夜里闪着光。张初尘手指一弹,灯火瞬间灭了。
而丞相府内依旧灯火通明,李渊慵懒地躺在靠椅上,萧瑀坐在一旁品着茶。
“萧爱卿今日这事办得不错,那李靖虽说是个人才,但是心气过高,必须要敲打敲打。”李渊说道,“当年雁门之围,也算是亏了他的功劳,不然,哪会有你我今日的福气呢!”
“唐王的意思是?”萧瑀不解雁门之围前因后果,心中一直对李靖有所误解。
“当年啊,李靖孤身入突厥周旋,让义成公主修书一封,才解了雁门之围。”李渊说道,“后来他请兵抗突厥,本王还曾埋怨过,现在细细想来,这李靖确有一身的军事才能。”
“唐王心胸宽阔,微臣不能及也。”萧瑀拜道。
“萧爱卿是国之栋梁,知晓各地民情,将来还得靠你们帮本王治理啊!”李渊笑道,“当今天子年幼,本王又年事已高,这天下,正是需要你们这样的能臣呢。”
“王世子天资聪慧,二公子果敢英武,唐王不必忧心。”萧瑀明白李渊的言外之意,说道,“微臣随时听候唐王差遣。”
转眼已是四月天,本应该是草长莺飞时节,而整个大隋的天空,却笼罩着浓郁的阴霾。一个月前,宇文化及在江都逼死了杨广,天下震动,消息传到长安城,朝臣们深感风云巨变,有些见风使舵者便纷纷上书,请唐王进位。
杨广死了,小皇帝杨侑感觉到自己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于是主动逊位。李渊开始还假装推辞,经过三辞三让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公元618年5月20日,李渊在太极殿即皇帝位,改国号大唐,建元武德,置州撤郡,改太守为刺史,重新编撰武德律,大赦天下。
同时,封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李世民为尚书令、秦王,封李元吉为齐王,追封已故李玄霸为赵王。另,封裴寂为右仆射,刘文静为纳言,萧瑀为内史令,唐俭为内史侍郎,屈突通为兵部尚书,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李纲为礼部尚书,窦琎为户部尚书,殷开山为吏部侍郎,李瑗为刑部侍郎;李氏宗室,皆封王拜侯,封李孝恭为赵郡公。
李世民上奏为李靖请封,李渊只好封了李靖为开府将军,官居四品。
大唐刚建立,一切都百废待兴,经历过动乱之后,百姓们更加想要安定。
然而,外敌环伺。东面有洛阳王世充拥立越王杨侗为皇帝,自封太尉;北面有刘武周虎视眈眈,西面薛举自立为天子,南面萧铣也自称皇帝。不过,还好有李孝恭抚慰巴蜀得当,为大唐立稳了后方。
六月初,薛仁杲击溃了农民起义军唐弼所部,进行收编,聚合起来约二十万众。薛举听闻李渊在长安称帝,于是命薛仁杲南下,意欲进攻长安。
长安收到快报,李渊如坐针毡。薛仁杲号称万人敌,虽说先前被李世民所败,但如今卷土重来,必定是做好了十足准备。于是,李渊命秦王李世民整顿兵马,择日出征。
李世民来到李靖府上,寻求应对之策。
“靖公教我,去岁寒冬,依靠天时地利小胜薛仁杲,如今卷土重来,我军兵力不足,如何是好?”李世民向李靖问道。
“殿下勿忧,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薛仁杲虽说有万人敌之称,但绝不是没有弱点。”李靖分析道,“人只要有弱点,就能被打败。薛仁杲骄奢淫逸,常常责骂下属,并进行体罚。这一点,正是他的致命弱点。”
说完,李世民似乎明白了。
“靖公不愧是当世名将,世民就知道没有什么军事上的问题,是靖公解决不了的。”李世民笑道,“等这次平定了薛仁杲,我再请父皇为靖公封赏。”
“不了,秦王可别害我。”李靖推辞道,“皇上本就对我有所误会,若是殿下再行请封,必然会引起皇上的猜忌。自古至今,功高震主者甚多,但能够功成身退者,屈指可数矣。”
“靖公,父皇刚登基,现在可谓是内忧外患。北方倒是没什么,我已有策略应对,但是南方之地,我却是一筹莫展啊。”李世民突然间满脸忧愁,“孝恭抚慰巴蜀得当,但是他并不知兵,况且巴蜀民风野蛮,一味地怀柔并非上策啊。”
“殿下所思深远,下官佩服。”李靖拜道,“北方之地,都是实打实的大战,秦王既已有应对之策,下官不必细说。而这南方之地,是我们从未深入的地方,无论从地形、地势、气候、民风饮食等,都一无所知。我们需要一位刚柔并济又深得兵法之人前往南方,做长远打算啊!”
“萧铣借着前梁国号,在江陵称帝,声势浩大。所辖之地,东至九江,西抵三峡,南至交趾,北距汉川,拥兵四十万,实力远远胜过我朝。近来,常有兵士来报,萧铣屡遣舟舰逆水而上,犯我州县,掠我钱粮。巴蜀之地的那些个首领,蛇鼠两端,似乎有倒戈之势。”李世民愁道。
“这萧铣不比其他反王,其人倒是有几分正派。我朝是以正义之师,需用兵将之臣服才行。”李靖说道,“此人得几分民心,若有机会,定不甘臣下。”
“靖公所言甚是,我看,靖公是南下唯一人选。”李世民笃定道,“我明日即奏明父皇,委你平定萧铣。”
李靖拜道:“下官领命,但是,殿下这次能派给下官多少兵马?”
“靖公可就为难世民了。先前孝恭引兵三万,城中就剩下没多少兵马,如今薛仁杲意欲进犯长安,北方有刘武周作乱,东面还要防着王世充。我朝兵马不过二十万,应对四面之敌,已是捉襟见肘,恐怕抽不出多少兵马给靖公了。”李世民踌躇着,来回踱步。
“打仗不在兵多,在于将士一心。”李靖拜道,“请殿下予我七百士兵,我必定为大唐练就百万雄师。”
说此话时,李靖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听此话时,李世民浑身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激动,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燃烧。
“靖公大义,我李世民今日在此起誓:我定中原,你平南方,待天下平定之时,靖公乃我大唐第一功臣。”李世民并拢拇指和小指,三指向上朝天,一身正气凛然。
次日,李世民将事情与李渊言明。李渊当即表示,萧铣兵力雄厚,若非知兵之人,非能成就此事。于是,允准了李世民的奏请。
午时一刻,李靖来到了御书房外。李渊坐直了身子,命太监宣李靖觐见。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李靖进了御书房,按照礼制行了跪拜。
“药师来了,刚还在和二郎说起你的事情呢。”李渊说道,“朕已决定,命你南下,尽快平定萧铣,还百姓清明。”
“谢陛下,但萧铣盘踞江陵已久,根深蒂固,恐非一两日能够平定,我等还需做长远打算。”李靖回道,“不过,臣定当竭尽全力,辅助赵郡公,早日平定萧铣政权。”
“药师,这天下是靠武力打下来的,孝恭性子柔,也就能抚慰一下巴蜀之地,对萧铣是没有用的。这满朝文武,朕不派别人,非你不可,是因为你精通兵法。萧铣向来以正统自居,不把他打服了,是不行的。”李渊斩钉截铁地说。
“陛下,臣定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足以报陛下赏识之恩。”李靖说道,“只不过,臣久居北方,对南方之地不甚了解,恐需要花些时日深入南方之地,届时奏请陛下,再做定夺。”
“药师之能,朕十分清楚,你去,朕放心。”李渊说道,“江陵是萧铣的老巢,这信州距离江陵最近,且是我大唐辖内,药师就先到信州,去摸清萧铣的底细。”
“下官领旨!”李靖拜道。
“药师啊,这信州与荆州之间,有一地方名叫夷陵,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李渊说道,“现在占据夷陵的,是朕的幼时好友许绍,朕已修书与他,劝他起义。若你到了信州,许绍投诚了便与他携手共抗萧铣,若是没有归附,你要想尽办法拿下夷陵,不然无法平定萧铣。”
“下官明了,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李靖颔首道。
“哈哈哈,当年你随朕北抗突厥,那空城计坑杀突厥三千骑兵的事例,至今仍是经典。希望你此次南下,能够再用奇谋,再立新功。”李渊笑道,“朕授你临机专断之权,放手去干,为我大唐打下半壁江山来。”
“下官遵旨!”李靖拜道,“若无它事,下官先行告退了。”
次日,李靖辞别了妻儿,带着张宝相、薛耀祖、司马乣等人出了长安,率领七百士兵前往信州赴任。同时,李世民率领五万兵马也从长安出发,北上应对薛仁杲的二十万大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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