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年春夜，云南边境的军营里，煤油灯的光在纸窗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李一桐攥着衣襟，快步穿过寂静的营区，军靴踩在湿滑的泥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蔡锷将军的营房外，两个卫兵肃立着，见她来，无声地侧身让开了路。
“报告将军。”李一桐抬手叩门，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自上月随部队抵达云南，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白天清点军需，夜里整理物资清单，眼下眼底已凝着淡淡的青黑。
“进来。”营房内传来蔡锷将军低沉的声音。
李一桐推门而入，见蔡锷正俯身看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桌上的油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将军，您找我？”
蔡锷直起身，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一桐，有项紧急任务交给你。前线粮草和弹药告急，你带领一队人，今夜就出发，将这批物资送到泸州前线的滇军阵地。”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红点，“这条路原本是安全的，但方才收到消息，北洋军在主航道布下了重兵，怕是想切断我们的补给线。”
李一桐心头一紧，却毫不犹豫地挺直脊背：“请将军放心，一桐保证完成任务！”
“好。”蔡锷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小路的大致路线，若主航道走不通，就走这条山道。切记，务必小心，北洋军的眼线遍布各处。”
李一桐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行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出营房。夜色更浓了，营区里的士兵大多已经睡下，只有巡逻的卫兵提着灯笼，在营区里来回走动。她很快召集了一队负责运送物资的士兵，每人都背着沉甸甸的弹药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队伍沿着主航道旁的小路前进，夜色如墨，只有天上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李一桐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知道，这次任务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不仅物资送不到前线，她们所有人都可能丧命。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
“不好！有埋伏！”李一桐低喝一声，示意士兵们隐蔽。可已经来不及了，无数的北洋军从路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举着枪朝她们射击。子弹呼啸着飞过，几个士兵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拼了！”李一桐拔出□□，对准北洋军射击，可对方人多势众，她们很快就被包围了。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李一桐的眼睛红了，她握紧枪，准备和北洋军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北洋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是谁？”北洋军的首领皱起眉头，转头朝后方看去。
只见一群穿着便装的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她身手敏捷，枪法精准，一枪就撂倒了一个北洋军士兵。“李一桐！跟我走！”女子高声喊道。
李一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来救她们的人！她连忙带领剩下的士兵，朝着女子的方向冲去。北洋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一时之间竟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快！这边！”女子拉着李一桐，快步冲进了旁边的树林。李一桐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士兵也跟着冲了进来，北洋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两人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甩掉了北洋军的追兵。她们停在一片废弃的村庄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李一桐看着眼前的女子，才发现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沾着些泥土，却掩盖不住她眼里的光芒。
“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李一桐拱手问道。
“我叫张雨绮。”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是奉戚薇之命，前来接应你的。她在京师女界学堂得知你要运送物资，担心你遇到危险，就派我来帮忙。”
“戚薇？”李一桐愣了一下，她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田曦薇提过的一个朋友，没想到竟然会派人来救她。
“没错。”张雨绮点点头，“北洋军阀已经将主航道的各个关口都包围了，你们走主航道肯定是不行的。我建议你们走小路，虽然难走一些，但相对安全。”
李一桐想起蔡锷将军给她的纸条，连忙拿出来：“我这里有一张小路的地图，只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走。”
张雨绮接过地图，借着月光看了看，皱起眉头：“这地图太简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标注。这片山区我也不太熟悉，要是走错了路，反而会更危险。”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破屋里传来：“你们……你们是革命军吧？”
李一桐和张雨绮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从破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明亮，他看着两人，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泸州前线？”
“是啊，老伯。”李一桐点点头，“我们要运送物资到前线，可不知道该走哪条小路。”
老人叹了口气：“北洋军这些天在山里到处抓人，好多老百姓都被逼得不敢出门了。我在这山里住了几十年，对小路熟得很，要是你们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
“真的吗？”李一桐惊喜地说，“那就多谢老伯了！”
“不用谢。”老人笑了笑，“你们是为了国家打仗，为了我们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帮你们是应该的。我姓王，你们叫我王伯就行。”
张雨绮看着王伯，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王伯，你不怕北洋军吗？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帮我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王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不怕！北洋军这些年在这一带作恶多端，抢我们的粮食，烧我们的房子，我早就恨透他们了。只要能帮你们打败北洋军，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李一桐看着王伯，心里一阵感动。在这个乱世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老百姓，他们的革命事业才有希望。
“王伯，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李一桐说，“时间不等人，前线的士兵还等着我们的物资呢。”
王伯点点头，提着煤油灯，走在最前面：“你们跟我来，这条小路虽然难走，但能避开北洋军的关卡，天亮之前应该能走出这片山区。”
李一桐和张雨绮对视一眼，连忙跟上王伯的脚步。废弃的村庄在夜色中渐渐远去，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山林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李一桐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物资安全送到前线，一定要打败北洋军，一定要让共和的旗帜插遍整个中国。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危险，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的身后，是无数像王伯一样的老百姓，是整个国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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