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洛来的突然，和他离开时一样无声无息。一声不吭就来了店里，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露娜最烦大半夜不打招呼就闯进人，尤其生客。她沉着张脸从屋子里出来，步子踏得重，一副坏脾气模样，但随即认出来人，收了脾气。
派洛站在客厅中间，正在打量屋子装潢，她从站姿笔直看出他的局促，即使他正在强行遮掩这点。她有些晃神，不知道是否该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表演久别重逢，但派洛朝她看过来时只点了点头，那紧抿的唇让她立马收了心思。
也是，他们之前不必再来这些假惺惺的戏码。
“你怎么来了？”其实她想问他怎么找到这里，但她觉得说出口的这个问题才不会出错，话音刚落却看到站在他腿边浑身脏兮兮的小孩。
“这是谁？”她问他，声音轻飘飘的，心里却好似已有答案。
“你的孙女。”果然。
露娜这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的对话，只将目光移到孩子身上，沉默不语。她想，没人知道她正在发愣。
直到发觉自己沉默时间太长，长到那孩子直溜溜地打量她，她才终于决定再次开口。
“孩子的母亲呢？”
“死了。”派洛皱了下眉，飞速扫了她一眼，她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耐。“或者还活着。”他又看了眼身旁的小孩。
露娜了然于心，没再接话，毕竟他的突然出现绝非毫无缘由。
“你得收留艾米丽一段时间。”派洛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太强硬，又唤了她的名字：“露娜。”他想她会心软的，一如既往。
“我没有义务这么做。”对面的女人紧皱着眉头回他。他看出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时而落在他身旁的孩子身上，时而落在隔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时而轻轻略过他的脸庞。
她一定很想念这张脸，派洛心想，又突然忆起曾有人提过他和他爸一个模子。这是个很久没提及的名字，那几个字母连带对应的模样浮现在心头时，他烦躁到略偏了下头。
“她只在这待几个月，”他觉得自己是在服软，但语气带着些本人意识不到的柔软的乞求：“最多半年。”露娜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半年后我就来接她。”话说得信誓旦旦。
派洛盯着她的脸，看得很认真。不知是因为未休息好还是数年岁月足够美化记忆，脸上的疲态显而易见。本隔着一层的愧疚立马席卷心头，那瞬间他几欲带着孩子掉头离开，但他知道自己别无他法。尽管他不想来，尽管她不愿他来，他却只能来此处。
露娜将视线从桌上的酒渍收回，正好对上派洛的眼神，他即刻收回，伸手摸了摸右耳的金属环。他有些尴尬，但为难的却是她。
“跟我来吧。”她选择让步，派洛将其归因于那句半年承诺。
但原因只有她知。
这是座三层楼房，房子老旧，但房间足够多。原房主本为了招租青年住客建造，但前些年顶楼死了人，住客一下子全跑空，最后被途径此地的露娜买下。那时旁边的街坊邻居笑她是个外地来的傻女人，有钱没处使，竟然买这房子。
转眼，这楼里做起了皮肉生意。
房子隔音并不好，什么声音都有，露娜见怪不怪提着钥匙串在前面带路。艾米丽倒是好奇，但她对这些高亢的叫声有些恐惧，紧紧拽着父亲的手。
“就这吧。”最先从推开的木门溢出的是带着霉味的空气，这是一间空置已久的屋子。原本是杂物间，后来杂物搬到了顶楼，里面只剩空荡，最后空荡也被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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