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艾米丽似乎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艾米丽娅看着这张年轻俏生生的脸蛋感慨。
穿着裁剪得体的深蓝色天鹅绒裙的少女正拎着手提箱站在门口和露娜寒暄，她盯着那裙子看了好一会，感叹美丽的同时深觉它不适合艾米丽。
旁边马车还装着一箱又一箱的行李，她迟疑片刻，上前和艾米丽拥抱，嘴里说着好久不见，心里叹道世事无常。
这屋子已没人再为了生计售卖□□，最开始大家不约而同没有离开。露娜对她们的去留不置可否，但每日的早晚餐还和从前一样，屋子的主人不过问也不驱赶。
大家试图在这个城市找份曾幻想过的像样工作，但频频碰壁，艾米丽娅看着她们怀揣希望出门，再捧着失望回来。有人成功，有人失败，陆续有人搬离这间屋子，留下空荡的屋子。有人艳羡，有人神伤。倒是露娜偶有气愤，离开的人不打招呼，导致准备的食物总有剩余。
所有人都问过艾米丽娅为什么不走，她们感慨她的好容貌和正值当年，不理解她为何选择在此腐烂。
艾米丽娅笑骂：“出去给人端茶倒水赔笑挨骂还忍饥受冻？”她最是讨厌那种生活，无趣到只剩等待腐朽。
其他人问：“那你没积蓄可怎么办？”
这好似个天大的问题，但偏偏艾米丽娅觉得愚蠢至极：“大不了就死。”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刻想明白，只觉生命终于迎来自由，前些年攒下的钱不多但也不少，如果不乱花钱，她可以一辈子赖在这。
尤其屋主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或者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只要她求求露娜，想必对方力所能及的都能答应。
露娜没有过问还赖在这不走的姑娘，只每月一号统一问她们讨要伙食费。去年年底点火时不慎食指受伤，露娜又请了个人专门给大家做饭烧水，是临镇的嬷嬷，人极热心，听说因为孩子不愿意赡养，一把年纪又出来挣钱。
其他人好奇，和嬷嬷打听，艾米丽娅不感兴趣，每次听到这个都起身回房间。
夏天还未到来之际，嬷嬷突然拎着水桶敲开她房门。艾米丽娅是被吵醒的，脸上难看，问：“什么事？”她语气不好，有质问的意思。
“哎哟，打扰你休息了？我来给你擦擦屋子。”门外的老太太满脸慈爱，几根灰白的发丝从发巾边缘冒出，额头渗出层薄汗，看起来质朴又真诚。艾米丽娅低头看了眼放在嬷嬷脚边的木桶，桶边挂着块抹布，看起来还算干净。
她撇撇嘴，气消大半，侧过身子让人进来，光着脚爬上床。
艾米丽娅躺着床上瞪眼看天花板，她常这样发呆，耳边是抹布摩擦玻璃发出的响亮声音。她难耐地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好在下一秒声音就消失。
“这是你的项链吗？怎么卡在这里？”嬷嬷从木质的窗缝里勾出一条金色项链，转头问她。
艾米丽娅哪里记得自己是否有项链掉那个地方，随口应了声让嬷嬷放桌上，等人出去后才翻身起来查看。
这是条坠着绿松石的金链子，沉甸甸的，很有份量，艾米丽娅左右看看也没有记忆，翻个面发现背后还有字母缩写。
半晌，她将项链绕成一团丢进抽屉，面无表情。
隔天又是被迫醒来，走廊里是各式各样鞋子踩在木地板的噪音，还夹杂着小声快速的八卦，极其烦人。她几欲抓狂，怒气冲冲套鞋开门下楼，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艾米丽。
哪怕数年未见，哪怕艾米丽已长成大姑娘，但凭借那双莹绿色的眼睛总能一眼分辨。露娜正皱着眉站在门口指挥马夫把行李送进来，几人打过照面后，发现自己帮不上忙，艾米丽娅无所事事，站了一会又回房间。
睡前她到楼下厨房找多余的面包充饥，回来听到旁边的房间还有动静，似乎正在挪桌子，她皱着眉想进去告诉艾米丽小声些，别影响大家休息，顿了顿最后作罢。
对面房间的人正巧此刻开门，发现她站在门口，朝她使了个眼色，一脸神秘。
“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回来吗？”艾米丽娅进来才知道大家自发凑在一起聊天，内容自然和今天回来的父女有关。
“听说派洛上个生意让一个大老爷亏了不少钱，被人打断腿赶出来的。”哪怕没人搭腔，这人也能自顾自讲完。对方正在小声解释着自己的消息来源，信誓旦旦保证可靠。
艾米丽娅兴致缺缺，她对这种小道消息不感兴趣，只坐在众人中间沉默，她一向如此，也没人自讨没趣。
“这男人当时走得潇洒，现在无处可去又厚着脸皮回来。”有人替露娜不值。
“谁让他们是这种关系。”冷嘲热讽的人坐在外围，斜着眼一脸不屑。
“诶，那派洛现在还有钱吗？”一旁的姑娘突然发问，无人能答。
“看今天这样子，估计也成个穷光蛋了，不然怎么会回来要露娜养。”众人回想起今天送他们回来的破旧马车，深以为然。
“真是苦了露娜。”旁边一向感性的棕发姑娘感慨，一说到这个，大家都联想到露娜以后可预见的惨痛生活，陷入沉默。
“如果他俩当时没生下艾米丽，派洛现在就不能找借口赖着露娜。”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突然感慨了句，艾米丽娅看过去，心里也默默赞同，她一向讨厌自寻烦恼。
倒不想这话惊起爆笑，引艾米丽娅进来的姑娘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引得几人疑惑发问后才解释道：“你真是傻了，他俩可不是那种关系哈哈哈哈。”那人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真是什么好笑事一样。
艾米丽娅被这笑声吵得头疼，旁边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一时困惑，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派洛啊，”为众人解惑这人故意将声音拉长吊足胃口才放出答案，“是露娜的儿子。”
整个房间连连发出惊呼，“那艾米丽？”她们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惊人的事情，个个眼睛瞪圆。
“是派洛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这话一出，不少人连声道原来如此，反应过来纷纷松口气，也只能有这种解释。中间几人诧异：“你们竟然不知道这事吗？”直到看到身旁的人连连摇头，才知闹了大乌龙。
“派洛也就三十几岁，露娜不比他大几岁，怎么……”说话这人虽开口提出质疑，但话还没说完，心里已有答案。
“她生孩子的时候还小，估计还没有现在的艾米丽大呢。”
“你怎么知道？”
“刚刚就说了，我有可靠消息来源。”几人闹作一团，笑着问这人消息从哪而来。
中间夹杂着棕发姑娘关切艾米丽娅的声音：“不舒服吗？你脸色好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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