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不过是时间又一轮的装腔作势。
枯枝挂着新绿,人披着旧伤。
冬尽春生,死而后生。
白洛剪了一刀切短发,染回了纯黑。
并同意接受心理治疗。
南洋的时间,是忧郁的莫比乌斯环。
半年多,她一直放任自己“废”着。
要么漫无目的游荡南洋的大街小巷,要么物我两忘盯着海平面发呆。
南洋的建筑,幢幢会说话。
海口的百年骑楼,殖民地的旧骨头。年轻人举着手机,打卡“南国生椰拿铁”。
尚南堂的老茶客,啜饮鹧鸪茶,一口入喉,半生沉浮,真正的南洋魂。
侨批馆的斑驳墙影间,生长着殖民者的英文诗和潮州老话。
亚洲top1学府NUS。依山傍水。没有森严的入口,没有拒人千里的高墙,只有一片开放的学术绿洲。
一面老南洋镜子的马六甲,蜿蜒穿城而过。河畔的鸡场街,是华人南洋记忆的缩影。
椰林、海浪、斑驳光影,南洋的无尽夏,年年同框,岁岁重逢。
赤道无风带,吹动了一整座南洋的夏。
白洛面朝大海发呆时,世界自动降噪。
闭上眼睛,潮声汹涌,白噪音覆盖颅内喧嚣。
海的蓝,是情绪的止痛针。
一针入魂,痛感归零。
麻痹了毒贩的阴影,麻痹了杭港的潮湿,麻痹了军迷的少年。
可麻痹不是遗忘。
她只是暂时,把痛沉入了海底。
太平洋的风,带着海的吻,吹皱了彼岸的梦。
港口灯,灼亮循环夜。
白洛立于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前,玻璃映着她清瘦却纤直的轮廓。
世界于她眼前铺展,她只盯准一个坐标:杭港。
她要回去一趟。
再看一眼碧水东流的杭江,听一听货船刺破长空雾的汽笛。
远远见一见,让她心口发烫的少年。
窗外是热带的绿,棕榈与芭蕉层层叠叠。
她拨通了越洋电话。
信号穿越千山万水,只落下一字一句,冷静而坚定。
“小叔叔。”
“我要回国。”
岛是海的囚笼。她不再做囚徒。
不困于过去,不缚于执念,不被回忆PUA。
世界是闭环。赤道是线。画地为牢。
逃得再远,终究绕回起点。
她不打算当逃兵了。总要走出心牢的。
过去杀不死她,执念困不住她。
商彧抵达庄园时,已是次日午时,阳光正烈。
她抱膝而坐松软沙滩上,听海的呼吸声。
高耸的椰影斜坠,时间困于赤道圈旧梦。
她不言,他不语。
默契是最高级的陪伴。
白洛的白衬衫被风一扯,鼓成一对冷白色的翼,载着她穿过赤道的雨。
忧郁是南洋的底色。
她想,以后大概不会再回南洋了。
她也不会再忧郁了。
万里海风呼啸而来,咸中带雾,雾中带劲,吹动整个太平洋的脉搏。
她的心舟荡过千重境。
阿阽。
我好想你。
人潮滚滚,想念偷生。
可她不再等,不再熬,不再藏。
爱就是爱,想就是想,疯就是疯。
所以,她来看他了。
*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飞机已经降落在南山国际机场。”
“当地时间19:29。外面温度23℃。”
“欢迎来到杭港,祝您旅途愉快。”
熟悉的夜。熟悉的城。熟悉的痛。
一切都没变。
只有他们,走散了。
一身冷气的商彧,静静盯着鸭舌帽下女孩清冷的眼睛。
航站楼的灯火长明,安检口人海茫茫。
白洛侧了侧眸影,音色低缓。
“我想一个人走走。”
商彧薄眼皮下耸着一双漆眼,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冷感入骨,不是愤怒,是看透一切的疲惫与清醒。
彼时接通她的电话时,听清她说的“我要回国”四字后,心脏重重沉入谷底。
她要回去。
为了那个名字——薄阽。
为了那个他永远无法替代的“弟弟”。
为了那点他给不了的、名为“救赎”的光。
她不是逃离,是回归宿命。
于他而言,是剥离骨血。
可笑吗?
不。只是痛。
夜色微醺。
商彧攥了攥骨节冰冷的五指,喧哗的人潮声混着一道风轻云淡的男声。
“好,有事打电话。”
他们之间,隔着一片海。寂静。汹涌。无法跨越。
女孩单薄的背影一点点消散。
他立于灯火间,如一个被遗忘的旧影。
淡声说:
“我其实……”
“想说的,从来不是好。”
夜,好长好长。
长到像一辈子。
可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
市医院顶层,蓝色海水一般肃静。
整层楼,只亮着一间房。
——薄阽。
以一种近乎执念的方式,吊着命。
杭港的夜深了。黑蝉嘶嘶,叫不醒沉睡的人。
又是一年薄夏。
前年六月,他们只是南风巷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今年六月,他们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病房门嵌着一块长方形玻璃,模糊映着女孩泪痕婆娑的眼睛。
她没哭出声,可整条走廊都为她窒息。
回忆碎了痛。
分开将近八个月了,少年整个人骨瘦嶙峋,单薄的病号服松弛撑着一副骨架。
长廊风,吹不动时间。
白洛一动不动匿于冷调的白色阴影。
她想冲进去,摸摸他的脸,攥紧他的手,像从前一样,任性一回。
可是不行。
有些界限,越过了,是毁灭。
摇摇欲坠的人影,被一通电话扯回了思绪。
是商彧。
估计是催促她,再不回去,就赶不上航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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