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的味道。
白洛猜到了是谁。
她的小叔叔。
把她从棋盘上硬生生拎走的,除了他,似乎没人敢。
男人没说话,她也没动。
对峙的代价,是两败俱伤。
风把淡淡的檀木香吹散。把两人的回忆,吹成冷灰。
南洋的雨,下得全世界替她哭,可白洛只觉得吵。
吵得她听不清自己心跳,却偏偏听清一句要命的判词。
“他因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没有醒。”
一秒间,指尖狠狠掐紧手心,那般深,那般烫,那般久,慢慢渗了血。
失血过多,人还没醒。
一下子红了眼,湿了眸,发潮,发苦。
唇被咬破,血线蜿蜒,她舔了舔,腥甜。
她对自己立了案:
“白洛,你杀了他一半的命。”
对不起,对不起。
轻飘飘的,压不垮天,救不回人。
可她还是想说。
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给风听。说给雨听。说给赤道以北的某个潮湿的角隅。
她想起他递来的骨伞。
说:“白洛别淋湿。”
可最后,他淋得最湿。
血混着雨,流了一地。
她以为他早醒了。以为他知道她被小叔叔匆匆转走,远走南洋。像逃犯一样消失。
现实可笑:
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走了,不知道她逃了,不知道她……
他护她周全,她却把他推进鬼门关。
一切的一切,是她造成的。
如果去年冬天,她没答应他的提议。
会不会,他就不会躺在病房,命悬一线?
会不会,他们还会杭大校园,擦肩而过?
可惜没有如果。
她不是天真少女,她是棋局的执棋人,是Loser。
不能再连累他了。
他值得活在阳光下,而不是替她挡枪,替她流血,替她死。
她种的因,她结的果,她一人抗。
天经地义。
生是原罪,逃是徒劳。
商彧又压近她一寸,清隽的身形落下一片阴影,替她遮了太平洋的蓝雨。
居高临下睇着她的正脸,目光不带温度,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私有物。
冷颓,糜厌,美得近乎病态,近乎腐烂。
不动声色滚了滚喉结,他的声线比潮湿的夜色温柔。
“想回去吗?”
“随时都可以。”
拳头却碎了规矩,骨节泛白,心底的私欲烧得滚烫。
他根本不想放她走。只想把她锁在身边,哪怕毁掉她的退路。
岛屿的界限是海。天海一色,蓝到世界末日。
像一座漂浮的牢笼。
白洛浅浅抽抽鼻腔,一呼一吸间,哽咽破了防。
她只说了三个字。
“安全吗?”
三个字,全是谎。
她根本不在乎安不安全。
她只想见他,想扑进他怀里,想咬他的唇,掐他的肩,把“情侣该做的事”做尽、做绝、做进骨血。
是求死。
是明知会碎,还偏要撞上去的疯。
她早就不想活了。
只要他还在。
可现实判了死刑。
安全吗?
怎么可能安全?
暗网标价,她的名字是货币。通缉令已一出,人比黄金更烫手。
全球黑市,她不是逃犯,是**资产。
时间是热带的雨,下了一季又一季。
他的沉默,她明白。
不安全。
从她被挂上价签的一刻,安全就死了。
不知有多少罪恶的影子,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不想再拖他下水了。
他本不是盘棋网的牺牲品。
终究是一场注定破灭的梦。
“小叔叔。”
“他醒后,别告诉他我的位置。”
她太了解他了。
——疯子,纯种疯子。
一意孤行,睚眦必报。不信命,不放手。占有,偏执,病态,伤人伤己。
她宁愿他恨她,也不要他死于执念。
彼岸的风,藏着一座浮岛,飘向季风带。
商彧握拳的双手,罕见松了劲。薄薄的一层湿汗,随夜风一吹,散了干净。
“好。”
只要她能活着,离他远点……就好。
*
白洛病了。
她的病是永不止境的潮湿季节。
白昼漫长难耐,黑夜辗转不眠。
病在雨中生根,发芽,疯长。她在梦醒间,一寸寸溃烂。
梦里暴雨倾盆,天翻地覆。醒来泪痕斑驳,分不清是雨是泪,是痛是悔。
呼唤无应,她浸于自己的雨中。一个人的雨,下了一生那么久。
意识日复一日,反复横跳。清醒一秒,坠落一瞬。
循环如暴雨,无止无尽。
梦魇纠缠的间隙,总有一个少年,一遍一遍唤她名字。
她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笑时眼角的光,记得他低头时发丝垂下的弧度。
可她抓不住,像抓不住雨中的影子,像抓不住那天阳光下说“永远”的自己。
是啊,永远。
两个傻子,牵着手,灼灼烈阳下发誓。
金黄的白日光,温暖得像假象。影子紧紧依偎,仿佛融成一体。
像极了永远不会冷的季节,像极了永远不会结束的苦夏。
梦一碎,全是假的。
誓言烂在雨里,阳光成了伪证。
只有南洋的迤逦潮湿,只有孤独不蓝的海洋。
清醒于她而言,是间歇性赦免。
白洛赤着脚踩着细软沙粒,漫无目的沿着海岸线散步。
风推着她,海看着她。
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米之外,管家是一道被驯服的影子,亦步亦趋跟随。
不敢靠近,不敢走神。不该存在,却又存在。
偶有片刻心血来潮,她登上漆黑如夜的双体游艇。甲板中央,一架折叠画架静静伫立。
纯白画布上,只绘一人。
不是肖像,不是写生,是追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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