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听见风声,破空而来。
她骤然抬眼,瞳孔缩成一点。
没时间思考,没时间闪避。
甚至,没时间害怕。
她只记得,要护住他。
本能而已。
翻身,压下。把薄阽紧紧护身下。
脊背硬生生的,承受了铁棍的重击。
“咚!”
一声闷响,像冰裂,像骨碎,像蝴蝶折翼坠落。
蝴蝶骨炸裂的剧痛,贯穿四肢百骸。她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鲜血漫溢唇角。
可她的手却死死抱着薄阽,如抱着整个世界。
仿若他没了,她的世界,就再没有春天了。
男人力竭,铁棍脱手,哐当一声,彻底瘫倒。
天光晦雨。灰暗无限。
白洛蜷缩在薄阽身前,背上的伤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可她倔犟仰着小脸,望着他无半分血色的面容,颤抖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你救过我很多次。”
“我记着。”
“现在,换我了。”
她笑了笑,唇角带血,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薄阽。”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如果有机会,她想陪他走过这一生。
和他一起吃同一顿早餐,坐在街边的小店,他喝粥,她喝豆浆。
和他慢慢走一段路,不言不语,牵着手一直走到天黑,走到老。
光明是谎言,阴影才是真相。
她看不到黎明。看不到自由。
世界是一缕断线的烟。
人的心线,跟着断了,碎了。
死亡囚禁一切。
灰色的天际有光。淡橙。玫红。慢慢爬上地平线。
像希望。像告别。像不该有的温柔。
白洛望着那抹光,笑了。
“薄阽,你看,天快亮了。”
“就算不是我们的,也挺美,对吧?”
雨是光的网,捕获了白昼,却放走了影子。
他们的世界很静。
静得,只剩心跳,呼吸,爱。
*
两人被送往医院时,过境杭港的暴雨,逢着超强台风,侵袭了南洋。
血红色的冷太阳,高高挂着湛蓝的天空国。
老城区年代感的胡同,方向错乱。巷子弯弯,走着走着,就迷了。
胡同口窄仄,救护车庞大而笨重。灯闪着,却泊滞着。警笛低鸣,却只能止步。
医护人员肩扛担架,踩碎倒影。铁架冰凉,人的血温尚存。
生死之间,隔着一层布帘,和一双不肯停下的手。
止血、加压、抢时间。
每一个动作,都是与死神的拉扯。
每一秒,都在赌,赌一个奇迹,赌一次醒来。
薄阽腹腔失血,命悬一线。手术灯灭了,人却未醒。
白洛蝴蝶骨碎裂。旧痛回潮,心痂再裂。人困在记忆的牢笼,出不来。
不是昏迷,是舍不得醒。
可风暴总会停,天总会亮。
沈辞肆一伙人收到医院消息,心跳漏了一拍。
惶恐弥漫胸口。无人言语。一路脚步匆匆直奔病房。
明明昨天谈笑风生的两人,不过短短几小时,僵躺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和冷尸无异。
长长的白日光,普照大地。窗外一排北灰鹟,整齐掠过白色大楼。
卢妃站在窗前,冷白手指覆上净玻璃。冰凉,透明。隔开了生与死。
她用力一推。窗开了。
“哗啦!”
风涌入。
天光大开。白昼朗朗。
刺眼的光影穿过枯木枝桠,斑驳落及病床上两人的脸。
面容上生了血色。假的。不过是光的谎言。
卢妃眼尾一红,泪没落,却已湿了心。
她知道,两人今早发生了什么。
无法挽回。不可言说。
为什么一个活在暗处的人,总能被罪愈恶的影子缠上?
为什么明明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活得那么坚韧、不输任何人?
苦难总爱追着弱者咬,咬得血肉模糊才算爽。
难上加难。痛上加痛。
秋天狂热的风,追着云的影子,疯了似的顺窗灌入病房。
吹尽了消毒水的虚伪清冷,只余一缕茉莉香。
淡淡的,却锋利。
是白洛的影子。是薄阽的余温。
挥不去。逃不掉。
沈辞肆失神倚着白墙,盯着床上的躯壳,眼底没悲没喜,只有一句未说出口的:“你他妈,也配叫薄阽?”
从前,他闻到迷醉的茉莉香,就烦。
不是女人味,是软。
是薄阽身上开始飘散的、一种“我有人管了”的贱气。
挺好的。终于有人能治治这混蛋的疯劲儿,压一压他冲天的野性。
可他偏不认账。
固执等着薄阽像从前一样,一脚踹开他的门,骂一句“沈辞肆,你他妈又在发什么神经?”
骂得越狠,越像他,越活着。
可现在呢?
躺病床上,不分白昼黑夜闭着眼。
活着,却已经输给了全世界。
今天的风好暖好暖,暖到所有人红了眼眶,酸了鼻腔。
可没人认输。
非说是风太烈,吹得人眼干涩。
薄阽,你要是敢死,我他妈掘你坟。
你还没死。
那就别装死。
杭港市医院附近,有一幢老建筑,风吹日晒几十年了。
顶端有只白钟,静默,斑驳。
时针直指东方,是日出的方向。
你看,太阳照旧东升,不悲不喜,高高在上俯瞰着芸芸众生。
人间烟火,各有百态。
有人向光而生,有人向阴而生,有人向死而生。
一个“生”字,缠住所有人。
冬天还没来,但生命已有了春的味道。
骨血里生根发芽,抽枝成树。
后来,春天成了生命的底色。灰色退了位。
绿意疯长,爬上墙。爬上窗。爬上心。
长满了,不该长的藤。
生于血,长于骨,开于心。
*
全世界都在为他们让路,偏中死神抓着他们不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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