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退路,唯死路一条。
沉默的代价,是两败俱伤。
薄阽自暴自弃般颓堕,认命认栽,干脆不抵抗了。
戾刺缠心,生根发芽。疯长失控,血肉共生。
“我他妈想你,想见你,躲哪去了?”
伪装的平静碾碎后,余下的,是疯长的戾。
野蛮、暴烈、不计后果。
真疯。
是被执念喂养的疯欲。
是被她亲手放逐的疯子。
装什么纯良?
早他妈不装了。
她造的他,她毁的他,她不要的他。
可他偏要活着,偏要疯着,偏要她。
“宝宝。”
声音低,却撕心裂肺。
“我找不到你了。”
他在世界尽头寻她,却只找见自己的影子。
阳台上四肢麻木的白洛,五脏痉挛,百骸欲碎。呼吸断片,窒息感一波接一波。
泪水决堤,失控滚落,碎了一地透明的痛。
对不起,对不起。
固执是病,无药可解。
伤了他,伤了她。
时间成了陪衬。世界冰封无声。
北纬 47°22′的苏黎世,天空突然飘落了淅淅小雨。
正应了两人心底以你为名的雨季。
潮湿,阴郁,挥之不去。
像极了他们之间,欲盖弥彰的遗憾。
“薄阽。”
“我不要你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繁华落尽的夜城寂寂,夜巷苍苍。
暗至极处,黑夜压不垮少年。
女孩的冷言冷语,刺不醒装聋的他。
她越狠,他越疯。
记忆腐烂,未来发霉。
他的脑海只有一条路:
见她,现在,立刻,马上。
烟花一簇接一簇升空。亮了夜,亮不了心。
杭港的大街小巷,人人沉溺于跨年的幻梦。
一场虚伪的暴动。
假装快乐。假装释怀。
10——
有人点燃了荧光棒,似点燃一支叛逆的烟。
9——
情侣咬耳朵:“许个愿?”
“不,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许愿。”
8、7——
人群中有人冷笑:
“旧的一年,拜拜了您嘞。”
6、5、4——
有人嘶吼:
“一辈子只爱WZK。”
不是跟风,是憋了一整年的疯、恨、爱、执。
3——
酒杯高举,直指天空:
“敬夜,敬伤,敬谎,敬她,敬自己,敬这年,敬没走完的路。”
2——
心跳快过电音,血液比烟火烫。
1——!!!
一瞬刻,没有孤独,没有遗憾,只有他们,活到了下一个纪元。
薄阽与白洛,零点重逢。光与火的尽头对视。
“零点了,宝宝。”
“新年快乐。”
“给个地址,给你寄礼物。”
欲盖弥彰的话,明目张胆的入侵。
白洛明白。
泪水砸碎了倒影中的自己。风再冷,却冷不过她眼底的清醒。
“我说了。”
“我不要你了。”
“不要了,不要了。”
发泄一般,哽咽声完全暴露。
浓雾的黑暗吞没她,寒流封喉,五脏六腑冻成碎冰。
一双沉淀着冷色痛苦的水眸,悲怆闭了闭。
彼端万念俱灰的少年,破冰了压抑太久的一腔冷火。
“分手你想也别想,死也不认。”
“你当我是什么?说甩就甩,说扔就扔?”
“我他妈想你,只想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吗?”
“你逃不掉的。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没打算活着放手。”
要么重逢,要么同葬。
风雪骤停,月光如血。
世界失声,仿若被冻住了喉咙。
呼吸一寸寸剥离,根根痛感神经发麻。白洛快撑不住了。
他就是个疯子,是暴徒,是她心口扎了根的刺。疯长,野蛮。
沉默碎雨,淋湿了两人。
偏生彼此骨血的狠劲撞一起,硬是谁都不肯先低头。
呼吸声撞来撞去,沉重,郁闷。
到底是薄阽先投了降。心甘情愿。
“你的生日没来及的过,虽然没有蛋糕,但总得许愿。”
声调恢复一贯的懒散。
“许什么愿望,我都帮你实现。”
白洛怎会忘?
2008年12月31日,她二十岁。
没有烛光,没有祝福,只有他煮的一碗清汤面,面寡汤清,却烫得她眼底发潮。
那晚,他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也把她的人生,彻底搅乱。
一整个冬天的冷压上薄薄的眼皮,白洛合十双手,闭上眼睛。
耳畔“咔哒”一声,是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她仿佛真的看见。
火苗是蓝的,边缘泛着金,像一颗迷你小太阳,映着少年棱角锋利的侧脸。
愿望本该藏在心底,默念三秒。可她讲出了声,让风替她传话。
“我祈愿,薄阽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劫。”
“我祈愿,白洛终能扛着相机,站在战火最深处,拍下真实。”
“我祈愿,有朝一日,白洛与薄阽,还能重逢。”
缘分够硬的话,命运会让路。
可她想,别见了吧。
生命是禁区。爱是禁忌。
她只求他,平安顺遂。
活得好,活得久,活得与她无关。
这就够了。
一股凉飕飕的空气侵袭,白洛随风吹灭了无形的冷焰。
像极了老电影最致命的慢镜头。
“得偿所愿,昭昭。”
少年低冷发哑的声线,猝不及防。
他一次,唤她昭昭。
不是代号,不是昵称,是她的本名。
二十二岁生日。她以为,不会再有惊喜。
可世界的另一端,有人用一束火光,为她点亮了整个生日。
通话倒计时最后一秒。
白洛没说再见,只说了一句。
“为自己而活。”
很轻,很淡。像风,吹散了烟。
没人谁会守着陈年旧伤过一辈子。
可往前走的人,往往背着最重的伤。
往前看,别回头。
——说的人,最不敢回头。
极端的黑拢了少年一身,电话一段,泪水不可控滚了又滚。
一句“为自己而活”,本该是她的光,却成了照见他的痛。
你教全世界放手,最后发现,攥得最紧的是你自己。
散场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雪,跌落毫无防备的春天。
他没能同时握住月亮与太阳。
光与热,天生宿敌。
少年终究,两手空空。
*
离别,是春天的叛逃。
薄阽浑浑噩噩了整整一个月。
日日颓靡,醉生梦死,活在没有晨昏的永夜。
清醒是幻觉,沉堕是常态。
他的病是暴雪,过境即毁。
南风巷口弥漫着血腥与锈味,少年如疯狗扑向虚妄的光。
眼神淬了冰,咬碎所有伪善心。
寂寞碎了夜。
他独坐,影子跪伏于地。
烟,是夜的止痛药。苦,涩,呛。
像思念。像回忆。像午夜醒来,枕边空荡。
午夜的黑暗不待黎明破晓。
薄阽从不等光。
他只做一件事:
让世界为他让路。
少年横冲直撞,哪怕如狗落魄,也要硬生生咬一条生路。
扛得住长夜无眠的孤寂,更守得住黎明破晓的荣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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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Pina Col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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