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顿时住了口,神色间带着几分懊恼与无奈。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中似有几分醉意:“呵,是我贪心了。”
沈岱听得心中一震,身体不由得绷紧。他抬眼看向谢珩,语气却依旧客套:“大人说哪里的话?若想与下官共赏,下官自然奉陪。”
谢珩微微一怔,随即摇头笑道:“不必了。”他像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连忙摆手拒绝,“方才是我唐突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沈岱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作揖道:“是,恭送大人。”
谢珩转身迈步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头看向沈岱,目光中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他沉默片刻,终究低声说道:“改日……改日再与侍郎大人一同赏雪。”
沈岱立在原地,目送着谢珩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他回想起谢珩方才的言语与神态,联想到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网开一面,以及近日的出手相助,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寒风吹过,沈岱低头看着手中那枝红梅,花瓣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仿佛也在诉说着什么。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平息。
谢珩慌乱地回到府上,推开书房的门后,便将自己关在其中。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反复浮现出沈岱接过梅花时那微微一愣的神情,以及他低头凝视梅花的模样。
那一刻的沈岱,与平日里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截然不同,竟让谢珩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可随即,他又想到沈岱可能因为自己的举动生出误解,心中一阵烦躁。
他低声自语:“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想法?”谢珩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每走几步,那种烦乱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突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窗外被雪覆盖的庭院,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轻声说道:“罢了,既然已经动心,又何必再压抑自己?”
冬至假日的第一天,朝中事务暂时停歇,百官得以休息。
谢珩清晨便吩咐下人备好文房四宝,又亲自写下一封信,措辞斟酌再三,才满意地封好信件。他命亲信将信送往沈岱府上,邀请他晚上前来一叙。
沈岱接到信时,正在书房中整理户部的账册。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笔迹,他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拆开信件,目光扫过那简短却意味深长的几行字:“今晚府上备茶,盼侍郎大人前来一叙,不胜荣幸。——谢珩。”
沈岱握着信的手微微一紧,心中掀起了波澜。他犹豫片刻,思索再三,终究决定赴约。
可临行前,他又陷入了纠结,初次拜访谢珩府上,总不能空手而去,却又不知送些什么才合适。
思来想去,他从书房中挑选了一方端砚,虽不算贵重,但颇为实用。
天色渐暗,沈岱带着礼物,心情忐忑地来到谢珩府上。门房早已得到吩咐,见到他立刻将他引入内院。
“你来了。”谢珩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沈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快步迎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快进来,外面冷。”
沈岱微微拱手,恭敬道:“是。”
谢珩将他迎入书房,房中炉火正旺,驱散了外面的寒意。他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又亲自为沈岱斟了一杯热茶,语气温和:“我今日请侍郎大人来,是想与大人好好聊聊。”
沈岱将手中的礼物放到桌上,拱手说道:“请大人赐教。”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谢珩笑着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桌上的礼物上,伸手打开,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这是……给我的?”
“是,初次拜访大人府上,总不好空手登门。”沈岱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拘谨,“只是下官俸禄微薄,只能奉送薄礼一件,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谢珩轻轻抚摸着那方端砚,目光柔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这方端砚,质地温润,雕刻精美,是难得的佳品。”
“能入大人的眼便好。”沈岱点头道。
谢珩命人拿来文房四宝,将端砚放在桌上,亲自研磨,边磨边说道:“你看,这方端砚,发墨快,墨汁细腻,用它写字作画,定能增色不少。”
“能得大人夸奖,便值得了。”沈岱低声答道。
谢珩转头看向他,眼中笑意更浓:“有心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一幅画卷,转身递给沈岱,“对了,我也有一物要赠与你。”
沈岱连忙摆手拒绝:“这……下官不好收取。大人所藏画作,定是名家之作,价值连城。”
谢珩摇头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这画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我将它送与你,只望你日后看到它,能想起今日。”
沈岱迟疑片刻,只好接过画卷,小心翼翼地解开绸布。当画卷展开的那一刻,他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画上是一枝梅花,傲雪凌霜,独自盛开,笔法遒劲,意境深远。
“我第一次见到这画,便觉得它很像你。”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几分深意。
“大人谬赞了。”沈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下官怎敢与高洁的梅花相提并论?”
“在我眼里,你就是如此。”谢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坚定,“今日,我邀你前来,除了想与你一同赏画,还有一事想告诉你。”
沈岱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喉咙发紧,声音微微颤抖:“大人还有何事?”
谢珩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缓缓说道:“侍郎大人,我心悦你。”说完,他紧张地盯着沈岱,观察着他的反应,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劈下,沈岱双手一颤,画卷从手中滑落,跌落在地。他瞬间慌乱,声音拔高了几分:“大人慎言!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又同为男子!”
“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谢珩上前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画卷,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语气里透着坚定,“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
“大人。”沈岱的声音明显发抖,目光闪烁,像是想逃离这个局面,“下官家中还有急事,下官告辞了!”说完,他没有作揖,动作前所未有地敏捷,绕过谢珩,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谢珩站在原地,目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却仍朗声说道:“你不必急于回答我,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沈岱的背影微微一顿,却依然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谢珩低声喃喃:“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不会放弃的。”他将画卷重新放回书架,转身回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信。
信写好后,谢珩将它交给亲信,语气郑重:“务必送到沈侍郎手中,并留意他的反应。”
他轻声道:“希望这封信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沈岱正坐在书房中翻看户部的账册,心烦意乱,怎么也看不进去。
谢珩的亲信将信呈上,恭敬道:“尚书令大人托小人将此信送来,嘱咐侍郎大人务必亲启。”
沈岱听闻是谢珩的信,心中顿时一紧。他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拆开信封时,连纸张的触感都显得格外清晰。
信纸展开,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字字句句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中:
“侍郎大人,见字如晤。
我深知今日之言让你受惊了,我再次为我的唐突向你道歉。但我所言皆出自真心,绝无半句虚言。我心悦你已久,只是一直不敢表明心迹。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认为我是一个奸臣,但我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不堪。我也曾是一个热血青年,一心想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尽忠。但在这朝堂之上,权力斗争错综复杂,我若不采取一些手段,便难以立足。我虽身处淤泥之中,但我的心始终是向着你的。我不求你能立刻接受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沈岱看着信,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复杂难言。他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桌上的烛火跳动,映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次日清晨,谢珩的亲信回到府中禀报:“大人,昨夜侍郎大人书房的灯一夜未灭,似乎彻夜未眠。”
谢珩听闻,心中顿时一阵担忧。他放下手中的笔,披上外袍,匆匆出了门。尽管下人提醒天气寒冷,他却执意亲自前往沈岱府上。
到了沈府门前,谢珩却又迟疑了。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手抬起又放下,始终不敢敲门
寒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翻飞,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只是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尚书令大人?”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谢珩一愣,隔着门问道:“你……可还好?”
沈岱沉默片刻,低声答道:“多谢大人挂念……”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将门打开,“大人请进,下官有话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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