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今天天气很好,许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哥哥……”

在夜明珠柔和光芒的照耀下,夏垚那双琥珀色杏眼宛若晶莹剔透的蜂蜜,然而他斜斜勾起的嘴角与眉梢洋溢的恶劣却展现出与信中内容截然相反的心绪。

他一气呵成写下一大串倾诉之语,甚至翻开随意摊在桌上,两日前才被自己评价为“无病呻吟”的诗集,从中挑了一句引用进信中。

夏垚完全没有被打脸应该出现的羞愧,反而发出轻而飘的一声“哼”,声音载着满满的不屑与高傲,随着夜风吹到天上,在半空中落叶似的打转儿,最终顺着隔壁窗户的缝隙,飞入住户的耳中。

那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夏垚还在兴致勃勃地写信。

这诗能被我夏垚用到,也算是它的荣幸,况且,我只是懒得动脑子,并不是不会写。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故乡水。我给你寄了鹿霞书院脚下极为出名的状元酒,尝了一小口,味道很好,本来想给你再买一壶新的,可是我的盘缠不多了,只能把这瓶喝过的寄给你。等我回去,你可别忘给我也准备礼物。”

写完这一句,夏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将毛笔到砚台上,蘸饱了墨水,重重地在最后一句话上划了一笔,又一笔,直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字,然后才继续写:

保重身体,我不希望下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成了一个疲惫的病狐狸。

放下毛笔,夏垚满意地将信通读一遍。

哎呀呀,这不得把夏南晞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当了族长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老族长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吧,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他一直不重视的养子。

仔细想想,会发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毕竟自己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生得天上有地上无,脾气好,有才华,夏南晞日日都和他接触,会动心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吗。

像自己这种才貌双全的人,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虽然现在还没什么成果,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成功是迟早的事。

夏垚把信收好,脱了衣服爬上床睡觉。

他眼睛一闭,抱着被子开始回忆当初夏南晞向自己表白的场景。

距离他向自己表白,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但那种扬眉吐气,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灰尘被一瞬间吹散的感觉令夏垚至今难忘。

那种感觉就像是沙漠变绿洲,干旱之地落下三天三夜也不会停止的大雨,一个科举考试连靠三十年未中举的人突然高中状元。

噫!好!我翻身了!

以至于他时不时就要重新翻出那段回忆品鉴一番。

当时夏垚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答应了。

这一点让夏垚特别后悔,他应该高傲地拒绝夏南晞,然后冷眼旁观他为自己痴,为自己狂,为自己哐哐撞大墙,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献殷勤。

可惜啊,可惜!

一夜好梦,夏垚洗漱好,从主卧走出来的时候,次卧的宴阳已经收拾好等在门口了,见他出来,脸上立刻露出盈盈笑意。

“恩公,您起了。”

夏垚不紧不慢地踱步到他面前,眼神淡淡地扫视了一遍眼前人,毫不客气地评价:“真难看。”

浑身上下都绿油油的,饰品也杂七杂八地堆在一起,动一下叮铃哐啷的,毫无美感可言,跟他走在一起,夏垚觉得自己的档次都降低了。

听他这样说,宴阳笑意不改,顺着夏垚说:

“恩公说得是,在下自幼长在偏远之地,眼界狭窄,容貌也不如恩公俊美。突然见了这些好东西,难免贪多,情不自禁就全都戴上了。”

说着,他的语气低落下去,垂落在身子两侧的手指难堪地拨弄了一下垂落腰间的数枚玉佩,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声音落在夏垚耳中,简直比□□叫还难听,不过他真诚的赞美又很好地中和了这一点。

看在宴阳的态度还算不错的份儿上,他赏赐般地冲他招手,左手食指上的红宝石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极亮眼的光芒:

“过来,我重新弄一下,免得待会儿出去丢我的脸。”

宴阳满脸受宠若惊,连忙朝夏垚走两步,又是一阵金玉相撞之声。

夏垚屈尊降贵地抬起纤细的手腕,莹白的皮肉附在精雕细琢的骨骼上,指尖泛着樱花般的淡粉色,一眼便知气血很足。

宴阳手上也戴了戒指,而且两只手加一块戴了七八个,每一个风格都十分独特,放在一起,说好听点叫混搭,难听点就是乱搭。

夏垚瞥了一眼:“全取下来。”

宴阳还以为他会亲自上手,见他这样说愣了一瞬:“……噢。”

他低头手脚麻利地把戒指全部褪下来。

“玉佩留一个就够了,你见过谁在身上挂这么多玉佩?”

宴阳呐呐地解释,脸颊涨红:“我没见过别人戴玉佩……”

“现在你知道了。”夏垚越打量眉心拧得越紧,“你头上怎么插这么多花,都拆了。”

“好,好……”

随着簪子被一根根拿下来,宴阳头发也落了满肩满背。

“蹲下来点,我够不到。”

虽然据宴阳自己所说,他从小吃不饱穿不暖,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也长成了一个大高个。

夏垚对此感到很不公平。

宴阳听话地半蹲下来,感觉夏垚撩起自己一部分头发,用三两下用一根簪子盘好了。

把一些细节调整过后,夏垚才勉勉强强点头:“这样还算有个人样,你要是以后还和刚才一样打扮,别说认识我。”

宴阳难堪地呐呐两声。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马车的声音。

宴阳过去开门,夏垚慢悠悠跟在后面,一眼就看见那辆绝对称不上豪华,甚至可以说寒酸的“马”车。

自从和夏南晞在一起,他出行不是灵兽拉车,就是自动飞行法器,哪里坐过这么寒酸的东西,当即脸色就不太好了。

宴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自己的儿子死里逃生一回就用这种车接人,夏垚简直要怀疑宴阳到底是不是晏家主的亲生孩子了。

纵然宴阳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马车有多不上档次,他过惯了苦日子,倒是无所谓,但恩公他……

宴阳悄悄看了夏垚一眼,果不其然,嘴角已经耷拉下来了,赶忙去拉他的衣袖:“恩公,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夏垚把自己的衣袖扯出来,臭着一张脸:“我不坐。”

跟着马车过来的除了马夫还有一个身材丰腴的嬷嬷,二人从停下马车到现在就只说了请二人上车,其余的话是一个字也嫌多。

夏垚心中思忖:从前还以为晏家显贵,如今看来,却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做派,和他们狐族根本比不了。

他储物戒指里有飞舟,才不想去坐这个破烂马车,正准备掏出来的时候,宴阳把夏垚拉到一边。

“恩公,请暂且忍耐一下,等我拿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才能把报酬给您,此时撕破脸,对后续的事情不利。”

宴阳当初不知怎么回事,中了毒倒在河边,夏垚路过就顺手丢颗丹药救活了。

谁知他一醒,就冲着夏垚“邦邦邦”地磕头:“多谢恩公救我一命,多谢恩公……”

还哭天喊地地抱着夏垚的大腿诉说自己的来历。

晏家家主的前任夫人难产,生下一个孩子——也就是宴阳,就撒手人寰。而那晏家家主也是没良心的,夫人死了没两月便娶了如今的夫人。

继母进门,岂会善待前任夫人留下的孩子。没多久尚未断奶的宴阳连着前任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起赶到城外的破屋子里了,对外宣称是先天不足,需要养病。

祸不单行,那个大丫鬟也在宴阳十四岁时落水去世。自那以后,宴阳的生活更加困难。

直到那日,他如往常一样,从自己的小菜地里拔了两颗青菜煮粥喝,才吃两三口,便呕出一口黑血。

他隐隐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意外,拼命跑出去,然而一出门便被一群陌生人围追堵截,他实在没法子,只能拼死一搏,跳进河里,才摆脱了追捕,但也因为毒素发作,刚刚爬上岸就昏了过去。

看见夏垚之后更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母亲出身江氏,家底丰厚,给我留了很多嫁妆,我是她唯一的孩子,若是恩公能助我拿回我母亲的遗物,我愿分出五成作为答谢。”

江氏,即便江氏距离此地有千万里之遥,这两个字也称得上如雷贯耳,只两个字便能概括——富有。

只是……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宴阳嘴唇嗫嚅:“我……我有一个簪子,上面有江氏特有的图纹,是珍珠姐姐留给我的。”

这是照顾他的大丫鬟珍珠的遗物,他与珍珠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珍珠意外去世后,即便生活再困难,他也从未动过卖掉簪子的念头。

宴阳珍惜地从胸口掏出来一根银白色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

夏垚拿起来翻看几下,在簪子下半截找到了江氏的图纹,确实是出自江氏。

没等他考虑好,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小贼哪里跑!”

这声音落在宴阳耳畔无异于惊雷炸响,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想跑,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是他们,是他们来了……”

夏垚眼疾脚快地踩住宴阳衣摆,宴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那人来得很快,声音已经到跟前了。

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甚至没有抬头的勇气,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滴随着颤动啪嗒啪嗒往下滴,与宴阳身下的湿痕融为一体。

难道,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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