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算起来,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是公平的。
若真是公平,又怎么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说法。
这世上的人,大多欺软怕硬,像那许放逸,若是自己还像从前一样软弱,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必然视自己为夏南晞的玩物,尊重尚且没有,何况畏惧与后悔。
他只是想要自己过得更好,难道这也成了错?
夏南晞埋头打了几下,夏垚一个劲儿地挣扎,湿滑的皮肤滑不溜手,再抬头看时,恰好对上夏垚怨怼的眼神,眼圈泛红,可怜又可恨。
“你们都是一个样。”
夏南晞高高抬起的手突然失了力道,落下时,被水流再一冲,那股夹杂着怒火与委屈的劲儿散了个干净。
他不甘心地在水面划出一弧水波,咬着后槽牙:“我还没委屈,你倒是先委屈上了,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怎么折腾你,我不过打了几下,你就把我的好忘了个干干净净。”
好像他们从前那些欢爱甜蜜也随着这些蒸腾的烟雾消散了。
夏垚此刻终于抓住机会逃离夏南晞的魔爪,一溜烟跑得远远的,确保自己安全了之后,才开始反驳:“我又没打你,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和我在一起,心里还惦记着别人,我还不能委屈了。”
“是你自己不够好,怨不得我喜欢上别人,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夏垚振振有词,“能和我在一起一年,你就偷着乐吧,天底下能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好福气。”
夏垚说得自己都要嫉妒起来了,他都没有这么好的爱人。
“他到底是谁?”
谁说谁是傻子:“不告诉你。”话音一落,夏南晞立刻往夏垚这边游,夏垚赶忙往前又挪了一段。
夏南晞掷地有声地告诉夏垚:“只要我不同意分手,我们就还是正经的恋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永远都是插足的第三者。”
“你觉得,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夏垚笑容里含了十足十的挑衅:“你都乐意,他怎么不乐意?”
夏南晞一时没说得出话,夏垚乘胜追击:“说不定人家高兴着呢。”
“夏姨在这里,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你尽管说去,看娘是会帮你还是帮我。”夏垚将“娘”这个字咬得格外重。
夏南晞朝着夏垚步步紧逼,披散凌乱的红发,恰如此刻心绪:“夏垚,你等着,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你等着,你等着……”
方才因为争执而忽略的疼痛重新占据注意力,夏垚扶着池子边缘,溜着圈地挪,可屁股太痛了,他跑不快,终是被追上了。
夏南晞从背后按住他肩膀的一瞬间,夏垚蓦地回头,准备先下手为强,打人总比挨打好,被热水浸得红润润的手掌在将要落到夏南晞脸上的前一瞬被一只肤色略深的手牢牢制在半空中。
夏南晞咬紧后槽牙,眉心直跳,满脸阴沉,看起来十分可怖,仿若即将择人而噬的巨兽,夏垚甚至能看见两片唇瓣之间若隐若现,闪着寒光的尖锐獠牙,好像下一秒就会咬伤夏垚的脖子,吸干他的血液。
他从没见过夏南晞这么生气,他终于迟滞地感到有些害怕,但他依旧外厉内荏地叫:“你这是什么眼神,要不是你先打我,我能动手吗!”
对面的人没说话,裸露在外的胸口弧度明显地快速起伏。
夏垚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用力甩开夏南晞的手,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衣服也来不及拿,急急忙忙地一边往外跑,一边从储物戒指里拿外套出来套上。
往前跑出一截,夏垚惊喜地看见不远处有个大门,立刻加快脚步,然而门后并非他预料的天空大地,而是无比熟悉的四周笼罩着红纱,雾气蒸腾的水池。
夏南晞面对着他,一步一步,从水中走出,走向夏垚。
夏垚当机立断往回退,却发现回头亦是同样的场景。
“别跑了。”夏南晞慢条斯理地走到夏垚面前,身后是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你若跑得掉,岂不是白费了我这一番布置。”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让自己又气又爱的人,水滴淋淋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浇透了的花,在风中摇摇欲坠,但他的眼神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决不妥协。
“你猜到了。”
“七七八八吧,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夏南晞缱绻地整理夏垚卷曲粘附在脸上的发丝,“我很了解你。”
“那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
夏南晞淡淡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夏垚说得没错,他早知道夏垚是什么样的人,早在在一起的那一天,他就隐隐有预感,今日迟早会到来。
但他为什么要告诉夏垚。
告诉他,我夏南晞就是贱,明明预料到这种情况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你在一起。
“来吧,让我们继续庆祝在一整年,后面我还准备了很多,你会喜欢的。”
夏垚诧异的目光落在夏南晞身上,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想着庆祝。
“你疯了。”
“我没疯。”夏南晞依然面无表情,“我只是……不想准备的那些东西浪费了,走吧。”
夏垚回头看了眼大门,横竖现在出不去,先依着他,之后见机行事。
看起来夏南晞已经冷静下来了,而且态度还行,夏垚便又开始琢磨蹬鼻子上脸,试探着说了一句:“给我穿衣服。”
“行啊。”没有任何犹豫,夏南晞极为干脆地答应了,“过来点。”
夏垚狐疑地盯着他,犹豫片刻后朝夏南晞挪了一小步,又一小步。
夏南晞用灵力蒸干了他的头发,凭空取出一根簪子手法熟练地挽起来,不松不紧,然后脱掉了夏垚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到衣服,顺手窝起来给夏垚擦身。
他视线往下一瞥,那处红肿得厉害,巴掌印交错纵横,若是换了从前,夏南晞会可怜他,但现在,他只觉得可口。
夏南晞不仅没有收着力的打算,反而仔仔细细地擦了数次。
夏垚在心中与夏南晞暗暗较劲,硬是一声也没吭。
夏南晞取了一件自己的法衣往夏垚身上比划,正当他准备往夏垚身上套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善解人意地询问:“要穿裤子吗?”
“!!!”夏垚胸口一团火直往头顶冲,这人是故意的,“用不着你!有的是人乐意给我穿!”
“行,不穿了。”夏南晞语气平淡,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夏垚的话刺激到,这让夏垚生出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然后,他就真的把裤子收回去了。
夏垚低头看了看,外套两边是开的,走起路来空荡荡,白花花的大腿全露在外面,甚至能看见一些红彤彤,被打肿的地方。
他把衣摆往下扯了扯,狠狠在心中记了一笔。迟早有一天,他要狠狠地打回来,夏南晞刚刚一连打了好几下,可能是六下,也可能是七下八下。
夏垚在心中数着,当真是气急了,他要打十八下,二十八下!
夏南晞只当自己眼瞎,看不见夏垚怨恨的眼神:“走了,去游湖。”
“你让我穿成这样去游湖!”夏垚心中怒气积攒到临界值,狠狠给了夏南晞一拳,爆了一句口粗,“你脑子有病吧!”
“不想去,那我们还可以去看烟花,吃大餐……”夏南晞列举了很多活动,地点无一不在外面。
夏垚不想听他继续胡扯,自己从储物戒指里取了条宽松的裤子穿起来。
“既然都不想,那就直接走吧。”
走?夏垚不相信夏南晞会这么好心。
“你走前面。”
夏南晞立刻开始领路。
夏垚谨慎地跟在后面,逐步放慢脚步,拉开距离,正当他准备伺机逃跑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走不动了?”
“……”
“屁股痛?”
“谁屁股痛了!”夏南晞这种态度让夏垚非常难受,他自认为的撕破脸在夏南晞这里仿佛并不是什么值得花许多心思的大事。
他难受了,夏南晞也别想快活。
夏垚的手悄咪咪摸上了储物戒指,右脚脚跟往后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云野给的见面礼远比他说得要贵重的多,其中不乏逃跑利器,夏南晞有后手,他也有。
“你自己回去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夏垚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微弱的灵力波动余韵。
夏南晞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却抓了个空,随即开始根据灵息定位夏垚……完全找不到,就好像世上没这个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噌”得冒上来,他冷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夏南晞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天色完全暗下来,夏柳洗漱过后在床上和云野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声音从从窗户缝传入外面夏南晞的耳中。
“阿垚小时候特别可爱,有一次我回去,那时候他就这么一点点大,我给他扎了好多个小辫。”
他不敢多做停留,怕二人起疑心,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间,烦闷至极地来回踱步好一会儿后,才喊出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将这件事仔细吩咐下去。
如果这件事让夏柳知道,他要怎么解释。
说夏垚背着自己去找别人了?想都不用想,夏柳肯定会帮夏垚,毕竟那是她亲儿子。
然后给自己一点补偿,回头再责骂两句,依着夏柳对夏垚的愧疚,兴许连责骂都没有,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夏南晞望着面前空荡荡的房间,居然诡异地生出了寄人篱下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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