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自觉这些年亏欠夏垚良多,除了摸得着的财物,就数这些人脉最珍贵。
当初狐族前任族长,也就是夏南晞的父亲曾与夏柳有过一段,那时夏柳还没有外出闯荡,两个人称得上青梅竹马。
夏南晞的父母是联姻关系,生下夏南晞后不久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爱人,闹了一场,顺利和离追爱去了。
不久之后夏垚出生,夏柳本没想过要将孩子交给他抚养,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说愿意抚养夏垚,一连叩了一个月的门,言语之间情真意切。
夏柳思来想去,一来当年的情分还在,二来他是族长,她想为夏垚博一个好前程,而不是小小年纪跟着自己四处奔走,便将夏垚交给了他。
后来他死了,夏南晞在继任族长的仪式上告诉她:“父亲对夏垚并不好,他很嫉妒夏垚的父亲。”
刁难一个孩子,不需要做到多么明显,克扣吃穿用度可以说希望培养孩子勤俭节约的习惯,忽视教导可以冠以宽容溺爱之名,被人欺负了也不必管,只说孩子需要锻炼,不能事事都让家长出头就好。
总之,冠冕堂皇的话数不胜数,一个小小的孩子,又能去哪里说理。
后来夏柳问夏垚:“你要不要和我走?”
他拒绝了。
“娘,我已经长大了,日后要自己去外面闯荡的。”
“娘,娘?你想什么呢?”夏垚一连叫了几声夏柳都没反应。
“噢,在想阿垚现在真是长大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好?”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心,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和当初一样想当然,才让夏垚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
“哎呀,娘,我很好,夏南晞什么都听我的,放心吧。”
说起来,他这几天不知道在忙是什么,神秘兮兮的,夏垚向聂薪和许放逸打听也没有任何消息。
连着精神亢奋地玩了好几天,夏垚一回去就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恨不得澡也不洗直接和衣而睡。
烂泥一般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重重压在夏垚身上。
“这几天累坏了吧。”夏南晞笑眯眯地把人按在床上肆意搓圆捏扁,“来,我带你去泡温泉,好好放松放松。”
夏垚糯米团子似的软趴趴瘫在床上,任凭夏南晞如何动作都没有任何反应。夏南晞没在意,一把将人捞到怀里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水中。
“啊!”夏垚屁股一热,蹦到岸上的鱼一般弹动起来,若非夏南晞抱得紧,恐怕就就整个人栽进水中了,“怎么是先进水里!?”
“清醒一下。”一边说,夏南晞一边帮夏垚除去衣物。
夏垚抬着手方便他动作,顺便环顾四周。
他们二人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形温泉之中,水面铺满各色花瓣,乳白色的雾气袅袅飘散,周遭红色薄纱垂挂。
“你最近就在弄这个?”
“不全是。”夏南晞领着他往右前方去,那里做了一个斜坡,靠起来相当舒适。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夏南晞没直说,揣着期待在飘散的雾气中看向夏垚。
夏垚很清楚那是什么日子,毕竟那一天,对于从前的他来说,是那么重要。
“不知道。”
“你再想想。”
夏垚冷漠无情:“想不起来。”
“好吧,算上今天,我们就在一起一整年了。”夏南晞从背后搂住夏垚,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
夏垚不咸不淡地地“嗯”了一声,看起来既不欢喜也不意外,平淡地像夏南晞刚刚说的是“今天吃什么”。
他胳膊用了些力,从夏南晞的拥抱中挣脱,身子矮下去,只有肩膀以上在水面上方,乌发如墨水散开。
夏南晞心中酝酿已久的不安在空荡荡的怀抱中酝酿发酵。
他追过去,努力挤出笑容,尽管夏垚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他依旧热情地说:“今日见你玩得开心,我就没去打扰你,今日已经晚了,我们先放松放松,明天再去玩别的。”
水面荡开层层涟漪,夏垚从水中伸出手,一截雪白的小臂湿漉漉地沾着花瓣,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布置,不难想象夏南晞怀着什么心思。
“你倒是会安排。”
夏南晞被这冷淡到近乎讥讽的话浇熄了热情,眼神中带上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阿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说,我一定改。”
“……”
夏垚转过来,与夏南晞面对面。
在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夏南晞被他眼中的淡漠狠狠击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短暂的平静过后,夏垚开口了:“夏南晞。”很正式的称呼,夏南晞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重要。
“当初你对我表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夏垚言辞之中暗含尖锐,“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怎么想的?
“我有些紧张,喝了一点酒壮胆。”夏南晞脱口而出,“我觉得你会同意。”
“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很高兴,很惊喜。”
“所以你当时没有醉!”夏垚抬高嗓音,“骗我很有意思吗?”
在这雾气蒸腾,暖如阳春的温泉中,夏南晞后背发凉,急忙解释:“我觉得你不是喜欢主动的人,所以那一次很惊喜,我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所以就干脆装醉。”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因为,因为夏南晞很清楚,对于当时的夏垚来说,纯然的爱与善意是多么稀罕的东西。
许多狐族与夏南晞一样觊觎着夏垚,觊觎着这个有着惊人美貌却无人照付的同族,同时他们深知第一个博得夏垚欢心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情况变得十分微妙,他们都想占有,但谁也不敢出手。
直到夏南晞继任族长,有了足以镇压一切威胁自己的人,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他成为了第一个出手的人。
狐族中能入夏南晞眼的不多,聂薪算一个,早早地被赶了出去,许放逸同样心思不纯,但夏垚对他的态度堪称深恶痛绝,完全无法构成威胁。
他敢将两个人放在身边,就有足够的把握他们无法超过自己。
“因为我足够有价值,我能给你的,是其他同族都给不了的,我是最好的选择。”
夏垚嘴唇轻抿,他说的不错,他确实是当时,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人。
说到这里,夏南晞这些天心中的一团迷雾突然间隐隐透出光芒,他低下身子,拥抱了夏垚,姿态近乎温顺,但那由肌肉隆起的双臂构筑的拥抱又是那样坚固。
“阿垚,你最近很不对劲。”低沉的呢喃穿透力十足,“你想做什么?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噢?那要是假如,我让你离开我呢?”
暗金色眼眸中倒映着一张芙蓉面,夏南晞没有着急回答:“离开了我,你要和谁在一起?聂薪?还是许放逸?”
没等夏垚回答,夏南晞就率先否决了这两个人选:“不,他们还不够格。让我猜猜,对他们的容忍能到何种地步。”
夏垚没说话。
夏南晞自顾自地继续分析:“许放逸自是不必说,他在你眼中最多是个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玩意儿。聂薪,他有野心,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上位,但……”
夏南晞捏着夏垚手放在自己脸上,缓缓绽开笑容,自信到近乎自负:“……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还会瞧得上他吗?”
夏垚轻轻拍了拍夏南晞的脸,不得不承认,他比想象中还要了解自己。
“那可未必,说不定我变了口味,就喜欢性情温和的呢?”
“我性情不温和吗?”
夏垚没说话,突然笑了一下,手顺着夏南晞的腰线往下面摸,夏南晞脸色微变,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制止。
“不是性情温和吗?”夏垚掐了满手的紧实肌肉,“正好地方也合适,腿分开。”
夏南晞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怀的是这个心思,哼,等你什么时候能打得过我,再想这种事吧。”
夏垚顿时满脸无趣地把手缩回去:“不过是嘴上说说,我若是找他们,他们肯定乐得找不着北。”
夏南晞几乎被他气笑了,当着自己的面,夏垚就敢说去找别人:“我若是性情不温和,怎么会忍到现在,你刚刚说的话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这会儿腿已经断了。”
夏垚陡然冷了脸,在夏南晞怀中重重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恨恨地看着他,嗓音大起来,像抓住了某种把柄:“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那你与旁人,与许放逸也没什么两样!”
“你拿我与他比!”夏南晞抱得更紧,不愿顺夏垚的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才是正经恋人,你心里只能有我!”
他当真是气急了,把人带到岸边,单手将人按住,狠狠地照着软肉丰腴之地打下去,水花高高溅起,夏垚一下被打懵了,喘了好几口气,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方传来的疼痛。
泉水是热的,落在火辣辣的皮肉上,直叫疼痛更上一层楼。
他咬紧了牙不肯在夏南晞面前露怯:“我哪儿说错了,你就是和那些人一样。你打我,打死我算了。”
过往种种心酸随着夏南晞的巴掌落下泛起阵痛,夏垚不觉得自己错了。
凭什么夏南晞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哄着,恨不得举到头顶,自己却处处遭人排挤。
他只是多补偿补偿自己,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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