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珣难得在家里待了十几天,足不出户,可把温夫人瞧纳罕了,天天逮着他就研究哪家的姑娘正适龄,哪家的姑娘模样俏。温珣欲哭无泪,他喜欢欣赏美人,但不喜欢以成为妻子的前提被迫去欣赏。
趁温夫人不注意,他钻进他哥的院子躲躲,温玦今日休沐,宽大的衣袖挽起,此刻正拎着锄头挖地。
温珣又瞧了院子外的匾额,没错,是他哥的院子。
“你做甚呢,还不进来。”温玦停下锄头,擦擦脸上的汗。
“哥,你若是被某个不长眼的鬼魂附体了,你就眨眨眼。”毕竟他都重生了,还有甚不可能。
“说甚呆话呢。”温玦轻拍他的脑袋,“我在种梨树。”
“我还没那么呆。”这都挖了个两个坑,旁边放着树苗,能不是在种树么。
侯慕梨端着瓜果茶水从屋里出来,见到温珣,笑道:“小叔,你快过来,那头太阳正烈呢,别晒伤了。”
温珣应了一声,坐在院子的小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正想说他嫂子还是更心疼他,转眼就看到侯慕梨拿出芳帕,替温玦把额头上的汗擦了,完了在一旁为他扇风。两人眼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叫一个如胶似漆,温珣喝着茶,默默把头扭到一边。
“谁不知你俩是新婚夫妇,好歹也注意着点,顾及一下旁人的眼。”
侯慕梨在上个月才刚嫁进来,平日里温婉有礼,对谁都温声细气的,为人又心细耐心,全家上下都很喜欢她,温夫人更甚,入门没几天把中馈交给她,恨不得早点当个甩手掌柜。相处到如今,还未发现婆媳俩有何矛盾。
只是他大哥的婚事彻底落定了,温夫人把心思彻底落在了他身上。
温玦见妻子羞得低下头,对桌旁的人凉凉道:“娘正找你,赶紧出去。”
“娘何时不找我,不差这一刻,倒是你这解衣耕种的模样,我见着稀罕。”温珣见他哥把旁边的树苗放进坑里,建议道:“如今已是初夏,树苗估计难活,不若明年初春再种。”
温玦摇头,“今年种下,明春正好在院前品酒赏花。”
“嫂子,我哥从前只爱在书房用功,如今娶了你,倒是知道了自个儿院子的好处,能种梨赏梨,还能吃梨。” 温珣啃了一口手里的桃,“被翻红浪中赏完吃完还不够,偏要让全天下知晓他爱梨。”
“温玗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温玦难得地红了脸。
“罪过罪过,”温珣举起了手,“嫂子饶恕则个,可别让哥哥赶我走。”
侯慕梨笑道:“你惹恼的是你哥,我有甚好饶恕的。”
“谁说的,只要你金口一开,哥哥立刻服软,不信你试试。”
温玦把坑里的土填上,淡声道:“听闻武家有意与我们结为亲家,娘也正好看上武家三女,昨天还来问我意见,可惜我说婚姻大事,还需问问弟弟。今日见你这般,我倒觉着,你俩正好合适。”
“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温珣急于把她和自己撇清,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大,垂下眼眉,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初,嬉皮笑脸道:“我的好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帮我为娘说说,我还不想成亲。”
“这是为何?”
“武家和咱家不合适。”
温玦听到这个,眼里闪过一番思量,默默把另一棵梨树载好。待拿湿巾净了手,他坐在石桌对面,为自己添了一壶茶。
“你如今是怎个想法?”
侯慕梨晓得他们要说正事,进了屋和丫鬟一同打络子。
院子外,温珣央道:“不想成亲。”
“不想与武家结亲?”
“不想与任何姑娘成亲。”
温玦面色端肃起来,“玩笑?”
“不是,真心话。我想先立业,再说成家的事。”说到这里,温珣笑了,“天下美色何其多,我不愿被围困在几个妻妾之中。”
“平日让你少与三公主接触,你就是不听。”温玦头疼道,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
“她是接近那位最便捷的路子。”温珣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茶。
“朝中局势越加复杂,你还是先成家,一心一意考取功名,旁的事之后再说。”
温珣并不认同。
有了功名又如何,难道能凭着一肚子的酸腐气,斗倒那些人?
“侯家过两年外调,岳父这辈子估计就那般了,梨儿大哥才刚入翰林院,小的还未取得功名。外公如今不掌事,大舅这两年被打压得抬不得头。与武家结亲,也是万般衡量出的结果。”
“这次与匈奴和亲,大舅可去送嫁。”这可是一个功绩。
“说的容易,瑶章公主那脾气,你怎会不知,一路上不折腾出甚幺蛾子,她就不是三公主了。到时候,搅黄了两国合约,大舅的头都不够砍的。”温玦道,“你见如今谁敢应下这个话?”
温珣一惊,“不是敏、其他人代替她去和亲么?”
“陛下之前是找过人,可相似之人何其难找,一时半会儿谁能找到?”
当初明德帝登基时,他们母子二人把其他皇子皇孙杀得一个不留,之后先皇唯一的弟弟——吴王举兵反叛,都攻进了皇宫,差点把明德帝一剑钉在龙椅上,要不是有骑都尉王满死命相救,本朝当权者是谁还难说。
而在那次动乱中,后宫三位高位妃嫔也丧了命,事后三大家族联合算账,摆明了趁明德帝根基不稳,要在新朝捞一波好处。明德帝无法,只好把防戍皇宫的王满并着几十人一起拿出来顶罪,要不是有那层护驾之恩在,王满早就人头落地了。
剩余零稀几个不成气候的旁系宗亲不是生了儿子,就是女儿早已嫁人,孩子太小,要说在平民百姓中找相似之人,短时间内何其难找。
“皇后娘娘心眼倒是多,瞧上了几年前从岭南回京的妩黎县主的女儿,恐怕京城人与我一般,如今才听说了这么个名。但皇后之前似乎与那小姐见过几面,知道她与三公主有几分面似,大可顶了瑶章这个名儿去和亲。万一事情败露,县主是陛下的堂妹,就算隔了好几辈,两家的血缘关系好歹摆在那,给她女儿封个公主,谁能说她不是皇家的人。”
“那这不是有人选了?”她应该是前世前去和亲的敏康公主无疑了。
温玦抿了一口茶,摇摇头,“造化弄人啊。三年前,妩黎县主一家刚入京不久,在太后的寿宴上,不知怎的,她女儿得罪了瑶章公主,被鞭子抽花了脸,至今疤痕未消,连院门都不敢出,你说那副样子,能去和亲么?”
温珣一想,似乎有这么回事,他当时还在场,不过之后没听到任何风声,他也就忘了这回事,现在想来,估计是因瑶章那会正要开始议亲,被他们压下来了。
再仔细一想,当初那小姐得罪瑶章,不就是因为两人争夺一匹布么。
而在前世,他与瑶章并未相识,哪里会带她出宫,更不要说两人会有那次碰面。
温珣摸摸鼻子,这似乎是因为他的缘故。
“总之,如今时势艰难,你心里有个数,早点做准备。之后娘给你相看时,打起点精神,好赖还需自己喜欢的人。”
“哥,你莫要诳人。”温珣转念一想,立马发觉他哥不厚道,什么时势艰难,感情就是跟他娘站同一阵线的,“去年年底时,茂年叔已经除丧,至今没有一个正式职位,可说得过去?”
温玦叹了口气,“就说你鬼精,娘偏要我来当这个说客。”温夫人是看温珣对谁都挑三拣四的,一副打算光棍一辈子的模样,于是让温玦从家族利益出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温珣接受成亲。
男人不成亲,哪像个回事呢?
温珣哪有那么好骗,温玦嘴上说得跟他不成亲温家就活不下去了似的,实际上,温家正是烈火烹油之势,若不是这几年几家姻亲低调起来,早就遭到萧虞两方人的忌惮和垂涎。
温玦抓起一颗荔枝,道:“闽德前段时间上了奏章,御史之位,不日就会让贤了。”
“京城我倒是不担心。”温珣沉思了一瞬,道:“哥,我要护送公主去涉州。”
“咳咳咳咳……”
温玦差点把荔枝核一并吞进肚子里去,寒声道:“你去做甚!”一副他敢去就要把他的腿打断的样子。
“我与瑶章认识了这么些年,关系甚好,多数时候我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温珣道,“她唤我一声哥,出嫁时,送送她也是应该的。”
“这不比寻常的小打小闹,你可知其中利害?”
瑶章必然知晓一旦进了草原,等待她后半辈子的是什么。从京城北上八百里,稍微有一点闪失,朝中那些人才不会管边关如何,第一个先借机把温家搞死,再谈匈奴的事。
“自然。”温珣送给他一个抚慰的笑容,“不但如此,我还要让大舅一同随我前去。”
“你休要胡闹!”温玦沉下了脸。
“卢将军被俘,你可知如今是谁主持边关之事?”
如今边关一团乱麻,接连失利,都是因为云麾将军莫继的软弱。而这次护送队伍的首领,便是新委派镇守边关的将领。
可谁能知晓,此次北上,匈奴会不会撕毁契约,趁机南下,听说这个新上任的单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那他们这一行人就是白白送死去了。
“莫继背后是虞,你确定要与他杠上?”
“无能之辈,何须再留。”温珣笑道,“那你知如今的副将是何人么?”
温玦皱眉,这个他真不知。
“宁微。”温珣胸有成竹,“我不信瑶章不会逃,不信大舅斗得过莫继,但我信宁微。”
“我要让他为我厮杀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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