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赵青山商量好之后，谭明珠就有意的观察她爹和干娘，可一连两日她都没有看出什么猫腻，好像刚回来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错觉似的。
谭父这会儿正在大门外给人算卦，村里人问卦也都简单很多，多为丢了东西找不到，让他给算算。
偶尔谁家要办个喜事儿，也让他帮着算个好日子，这大半个月下来，也只有最初的时候生意不错，算卦的人都要排队才行。
这两日问事儿的人少了，这一天下来也就能挣个七八文。
不过找谭父读书的孩子多了，从最初的一个，现在总共有四个孩子，谭父每天还是挺忙碌的。
白天也基本都没有时间和干娘说话，只有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能说什么呢，谭明珠开始为自己亲爹的感情生活操心不停。
心里装着事儿，谭明珠这几日也是神色恹恹的，吃饭都比平时少了很多，午饭赵青山和他们父女二人在老屋这边吃的，将她的状态看在眼里，无奈的叹息一声，给她夹了一片猪肝。
“好好吃饭，吃完饭给你看个东西。”
谭父现在人麻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闺女和准女婿凑在一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一阵风，绝不参与他们二人的对话。
一把年纪还有几颗好牙不容易，他不想早早就被人酸掉大牙。
吃过两次亏，被自家闺女和女婿腻歪的牙酸之后，他就不再搭理这两个人，如同此刻，不管女婿说什么他都不好奇，也不想问问要给他闺女看啥。
吃过饭，谭父阖目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今日的课程，没有书本也无所谓，那些书籍都在他的肚子里，只要随便起个头他就能整本书都背出来。
也是凭着这个本事，彻底征服那几个不爱读书的混小子，现在一个个看着谭父都像是看到了神仙似的，认真读书布置的课业也都能全部完成。
这会儿，赵青山正在灶间里洗碗，谭明珠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
或许是心有灵犀，在赵青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谭明珠就认定这件事绝对和她爹爹还有干娘有关系。
于是，吃饭得是她听话的吃掉男人夹给她的所有菜，并没有当着她爹爹的面询问要看的是什么。
赵青山也没有吊她胃口，“今早我去衣柜拿换洗衣服，在里面看到了一个针线笸箩，你去看看。”
衣柜在里屋摆着，全家的衣服也都放在里面，早起所有人都去洗漱准备早饭的时候，他进到里屋换衣，恰巧看到那个笸箩。
经他指点，谭明珠赶忙去到里屋，打开柜门朝着里面巡去，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赵青山说的笸箩。
刚要关上柜门的时候，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坨东西，她伸手将盖在上面的布拿开，就看到一个针线笸箩赫然出现在那里。
笸箩倒是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这里面的东西让谭明珠看笑了。
一只做了一半的新鞋，还有一个堪堪纳好的千层鞋底，鞋子不算大，但也比女人穿的大出好多。
若是之前看到，她或许不会多想，只当是赵母给赵青山做的，但和赵青山亲昵过之后，她对他的身体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男人的脚远比这个大出足足三指宽，显然鞋做出来赵青山也是穿不下，那这屋里除了他，也就只有她爹这个男人了。
她忍笑将笸箩放回去，按照原来的样子将那红布盖在上面，这些布还是赵母让赵青山走镖的路上采买的，准备给他们成亲用的。
谁又能想到这下面会有一双未做完的鞋呢？
看来之前那些事儿并不是她多心，或者是错觉，她爹爹和干娘之间肯定有什么她和赵青山不知道的事儿。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心情大好的走出来，赵青山正在堂屋里收拾东西，见她那一副狡黠的笑，就明白她是看懂了。
趁着他爹还在闭目养神，她凑近赵青山耳边，“你说咱们几乎都在一起，吃饭睡觉也都在一个屋里，干娘是什么时候做的那些？”
天黑赵母才和谭嫂子回到老屋这边，一家人都忙着做饭收拾屋子，吃过饭便也吹灯睡觉，晚上很定不行，白日里她都在后院帮忙，也没见谭嫂子回来过。
谭明珠想了半天，仍旧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那双鞋。
赵青山见她这样苦恼，担心她想不出来又要食不下咽，“娘和干娘起得早，你每次起床的时候，她们是不是把饭都做好了？”
听到这话，谭明珠眼睛一亮，“我懂了！”
傍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谭明珠一双眼睛瞪得放光，滴溜溜的转动着，不断的看着她爹爹和干娘，心里那点小心思就像要写在脸上似的。
赵母和赵青山对是一眼都无奈的笑起来，“明珠，过来帮娘把那卤好的猪肠捞出来。”
家里的活计很少让谭明珠干，每次她都是凑过去又被人哄走，这次竟然让她进灶房帮忙，谭明珠又是新奇又是开心。
一进灶房的门她就被赵母捉住，一把按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你要是再在外面看一会儿，非把他们二人看的抬不起头来。”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震惊的看着赵母，看到对方笑而不语的样子，谭明珠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胸口。
“他们两人那么胆小，万一……还好娘把我喊过来，不然要被我搅黄了。”
天黑之后，屋里点燃了烛灯，照亮屋子还好，但这样的烛光到底暗了很多，赵母向来不准谭明珠晚上做针线。
于是三个女眷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睡觉，却不知外间发生了一件让赵青山震惊的事儿。
“这些日子老夫也观察过，你这书读的不错，字写的也还行，那乳臭未干的娃娃都能考中童生，我谭守信的女婿为何不可？”
“岳父，小婿也只是认得几个字，并没有正经读过书。”
“那无妨，童生考试不过是考背诵不需要你做学问，从明早开始你跟着为父读书，两个月的时间只要你能按照为父要求做好，童生绝对没有问题。”
“小婿真不是那读书的材……”
“青山，你难道想要明珠跟着你，在这个村子里过一辈子？你去跑镖她在家绣活，现如今看着不错，日后呢？她眼睛看不清针线，你也跑不了远途，你们又要如何是好？”
赵青山从未想过这么远，此刻被岳父这样一问，他只是这样想想都觉得心里有些扛不住，他不想看到谭明珠为了生活熬瞎眼睛。
而他……镖队里的确没有年长的人，目前领队的算是最大的，也只是比他大了五岁而已，五年之后呢？
想到这里，赵青山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青山，你即便不想做官，那也至少考个秀才，每年有五两银子可以领，家里的税全免，孩子将来也不需要服徭役，不过是咬牙读两年的书，难道比你去当兵还要累吗？”
赵青山的拳头紧紧攥着，骨节发出一阵嘎巴嘎巴的响声，整个人都崩了起来。
是啊，最不济考个秀才，日后在村子里教教书也能养家糊口，孩子也不用服徭役，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谭守信深深作了一揖，“多写岳父点拨，明日起就有劳岳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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