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发什么神经?
齐璇想要抽回手,用力,没抽动。
他一个受伤的病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宋大人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齐璇干脆放弃挣扎,顺势坐在床边,身体前倾,收紧五指,出乎意料,他的脸竟然出奇的好摸,手感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清。
“臣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了解殿下。”宋青逸微微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齐璇,褐色的眼眸里暗波涌动,“殿下不会嫁给赫连莫。”
齐璇勾唇,没有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殿下需要一个理由让陛下收回成名,臣,便是最好的理由。”
齐璇笑出了声,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另一边脸上,两只手用力揉搓着,看着他的脸蛋在她手中变形,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若我想嫁去裕国呢?”
随意的话语让宋青逸一愣,他不禁思考齐璇是否真的愿意。
“殿下不会的。”
只是片刻,他便想明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齐璇收回落在他脸上的手,转而放在他的伤口上,似乎是等他说话,如果他说的不合心意,这只手就会立刻用力按压正在流血的伤口。
宋青逸罕见地挪开了眼睛,偏头盯着地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开始浮现可疑的红晕。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齐璇先一步开口道:“要是几天前的事,那就不必说了,父皇不会在意的。”
闻言,宋青逸缓缓回头,不解地看着她,什么叫陛下不会在意?
“你可知驸马不得入仕?”
宋青逸点点头。
看他还不明白,齐璇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脑子不太灵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的状元。
“就算本宫一定要有个驸马,那这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你,宋、状、元。”
‘宋状元’三个字一出,宋青逸立刻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
“若殿下怀了臣的孩子呢?”
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脸更是比过年挂在门上的红灯笼还要红,一双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
“ 你说什么?”
齐璇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他这副样子她就知道她没听错,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居然觉得宋青逸说的可行。
不对,回过神的齐璇猛地站起来,她就说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件事!
她居然一直没喝避子汤!
那她的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想到这里,齐璇不自觉地抬手摸上小腹,而这一举动,自然落在了宋青逸的眼里,他定住了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此时,她早已没有一开始的淡定,满脑子只想找个太医来给她把把脉,对了,太医,府里现在不全是太医吗?
来不及说什么,齐璇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宋青逸幽暗的眼神,早已和乖顺搭不上一点关系。
夜深了,但赫连莫丝毫没见醒来的迹象,所有太医也不敢离开,便轮番值守在房里,密切关注着他的一切情况。
齐璇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换班。
张太医年事已高,众太医便让他先行回去休息,他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齐璇。
太医的客房被安排在后院,齐璇带着张太医穿过弯弯绕绕的水榭和廊亭,最终停在她自己的卧房门口。
“公主您这是?”
张太医毕竟在宫中当值多年,一眼就看出齐璇有事,医者最擅长识人,此时她眼飘忽,步伐紊乱,必定是心中有事。
“张太医请进,本宫有要紧的事想问张太医。”
进了屋,张太医礼貌地低下头,没有四处乱看,听到齐璇说:“本宫就不跟张太医绕圈子了,此番请您前来,是想问一件事。”
“公主请说”
“避子汤若没有及时喝,可有补救的办法?”
张太医略加思索,谨慎道:“市面上寻常的避子汤只在事后有效,若是几天之后,药效几乎没有,喝了也不起作用。”
寻常的避子汤?
齐璇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她连忙问:“张太医可有办法?”
“老臣医术不精,并未有办法,况且就算是避子汤,也不是完全有效,若是几月之后诊出有孕,那只有落子汤才有用。”张太医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齐璇“落子比避子汤伤身百倍,还请公主三思。”
齐璇此时心里很乱,根本没有注意到张太医说的是她,她又问道:“若是怀孕,最早多久可以诊断出来?”
“月余”
“可有其他办法?”齐璇连忙问。
张太医摇了摇头。
齐璇静默一会儿,张太医也很有眼色地没有说话,虽说陛下严令封锁消息,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宫中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张太医虽年事已高,但家中小辈不乏在宫中任职,哪怕他这几日在家,也了解了一些齐璇的事。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张太医多少能猜到一些,可他在宫中的这些年,早已学会闭嘴,别人问他再答,这也是每个太医保命的关键。
“多谢张太医,一些薄礼还请您收下。”
齐璇一个眼神,常胜便捧出一个盒子,递给张太医。
张太医自是知道其中是什么,也知道齐璇这么做是在收买他,可他没有收下,“公主今日叫老臣前来只是按例问赫连王子的情况,此乃老臣分内之事,不好收下公主如此心意。”
推脱半天,见张太医确实不想收下,齐璇才作罢,起身送他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张太医欲言又止,数次纠结却还是开了口:“公主,容老臣多言,您的身体,如今,不能再受刺激了。”
说罢他便告辞离开。
张太医是宫里的老人,算起来从先帝在世时,他便在宫中行医,如今几十个年头,齐璇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甚至她出生的时候,都是他在殿外为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开方抓药。
几年前齐璇重伤,无数次从鬼门关经过,他拼尽一身医术才能勉强吊着她的一条命,如今她好不容易恢复,若再因为孩子出什么意外,就是他看了也揪心。
齐璇显然没想到张太医会跟她说这话,道了谢之后便回屋仔细思考着。
宋青逸所说也是一种办法,既能推拒和亲,又能不伤两国和气,唯一的问题就是裕国太子在大梁境内受伤,如何给裕王一个交代。
在此之前,她想的,是让赫连莫醒来,与他做一个交易。
但现在看来,交易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怀孕这事,哪怕作假,也要一月之后,那时候恐怕她都已经到裕国和亲了。
若是赫连莫醒不过来呢...
“常胜,走,咱们再去看看赫连王子。”
齐璇来来回回也不嫌折腾,刚从赫连莫那里带张太医过来,又要去看他,这时候值班的是张太医的徒弟陈太医,正尽职尽责一步也不敢离开。
“情况怎么样?”
“禀公主,赫连王子并未发热,伤口也没有恶化的情况,不出意外三日之内就能醒来,公主不必担心”
“三日?不是说明日吗?”
陈太医汗颜,不管几日都是个大概,他们是太医又不是巫医,算不出病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来,这主要还是要看病人的情况。
可这话他又不能直说,掉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话,他只能斟酌着词语,小心谨慎地说:“具体时间还要看赫连王子的恢复情况,臣不敢妄下断言。”
“也就是说,赫连王子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陈太医都想直接给她跪下来,他只是一个小小太医,怎么敢回答这种话?
“看…看情况,依现在的情况看,赫连王子一定会醒来…”
“一定?”
“不…不一定…”
怎么说都不对,陈太医简直想给自己两嘴巴,他本就是个嘴笨的,不会讨娘娘皇子们开心,现在更是一句完整的话要说不出来。
他也看不出公主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赫连王子醒来,还是不想让他醒来。
对了,陛下说等赫连王子醒来,就让公主和亲裕国,公主与赫连王子有仇,公主定是不想让他醒过来。
想通其中关窍,陈太医便有了底气,试探着问:“公主想让赫连王子什么时候醒来?”
呦,不是个笨蛋。
齐璇随意捻起一个茶杯在手里把玩,语气倒是前所未有地轻松,“陈太医,父皇说了,不能让他死在大梁,至于其他的,醒了最好,不醒也不是你们太医的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想陈太医这么木讷的人都知道,再不表忠心,下一个躺下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他颤颤巍巍从药箱里翻出一小瓶药,慌乱之中还把药箱给压翻了,他没有收拾,而是双手把药递给齐璇,在她耳边低声道:“此药一日一次,吃上一粒便可昏睡一周。”
没想到这一趟居然有意外之喜,齐璇本来只打算打探一下情况,这礼不要白不要,谢过之后叮嘱几句套话便回去休息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陈太医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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