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璇回府,先是到赫连莫的房中,见他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才跟太医随意交谈几句离开。
兜兜转转,她居然走进了宋青逸的住处。
在分配房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就把宋青逸安排到了离她最近客房,甚至说,如果她要回房,不可避免地就会路过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没有人。
常胜跟在齐璇身后,告诉她宋青逸已经离开了,齐璇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常胜也不知道,她一直守在赫连莫那里,是他走了半天下人来问她是否需要收拾房间的时候她才发现。
这也不能怪常胜,宋青逸一个大活人,虽说受了伤,但伤在肩膀,腿还是能动的,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行李,想去哪里也没人注意,常胜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在齐璇看来,宋青逸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属实是有些没礼貌,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府给他请太医治伤,不说感谢,起码离开的时候要见面说吧?
正想着,宋青逸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殿下?您是在找臣吗?”
听到这声音,齐璇的心突然颤了一下,转身看见宋青逸端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拎着一包油纸。
“你伤还没好,出门做什么?”
齐璇本想问责,可说出口话却变成了关心。
猝不及防的关心让宋青逸心里暖暖的,一股暖流从胸口蔓延到脸上,让本就昳丽的容貌更加完美。
“臣在府中闲着无趣,听闻殿下喜欢吃城西李记的果脯,便自作主张去买了一些,殿下尝尝可还喜欢?”
宋青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中的期待好像要把她淹没。
“果脯?”
视线下移,齐璇的目光落在他拎着的东西上,果然,油纸上写着‘李记’,一旁还有他家老板亲自盖上的防伪印章。
见齐璇没有动作,宋青逸连忙把油纸放在端着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慌乱地解开系着的线,可越着急,他手上的线就越在添乱,最后直接系成个死结。
宋青逸在心里暗骂一声,他第一次买果脯,不知道这种包装系的绳子都有特殊的系法,只要找到那个线头,一拽就好了。
要是平时,他直接就把这没有眼力的线扯断了,哪里还会跟它纠缠这么久,可他现在一只手使不上力,偏偏还是在齐璇面前,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他怕齐璇觉得他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别动”
齐璇见他越忙越乱,无奈地笑了一声,伸手示意,让他把手里的东西给她,宋青逸愣了一瞬,连忙把东西交出去。
分量还不少,也不知道他是买了多少。
她顺手颠了颠,循着记忆找到了拿出线头,油纸刚一打开,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说起来,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这家的果脯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的。
齐璇在里面捡出一块儿杏干,放进嘴里,一瞬间,糖粉的甜充满了她的口腔,仔细咀嚼几下,杏的酸又刺激着她的感官。
许久没吃过这么酸的了,她没控制住表情,被酸得眯起了眼睛。
“殿下,可是果脯不合口味?”
宋青逸就站在她对面,当然看到了她的表情,害怕自己弄巧成拙,他小心问道。
“李记的掌柜是换人了吗?”齐璇调整好表情,没有回答他,反而细品了品,又放进嘴里一块杏干,倒是比原来软了一些。
“掌柜不在,臣去的时候只有一位年轻的伙计,应该是掌柜的新招的工,分不清各种果脯的区别,臣就让他把每一种都装了一些,殿下喜欢哪种,臣下次去便多买一些”
“这个就不错,你尝尝”
齐璇仔细找着,居然没在上面这层找到杏干,她晃了晃,把底下压着的翻到上面,才从中又找出一块杏干。
受宠若惊的宋青逸搓搓手指,看了眼齐璇,又看了眼她手里的果脯,道了声谢,接过齐璇手里的果脯,那个指甲大小的果脯就这样躺在他手里,明明没什么重量,他却觉得有些接不住。
“不尝尝吗?”
见宋青逸一直盯着手心看,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齐璇有些纳闷。
难不成这果脯有什么不对?
想到这里,齐璇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青逸,若是...
“臣记下了,这...确实好吃...”
宋青逸突然开口,打断了齐璇的想法。
是她多心了。
齐璇看着宋青逸被酸得五官逐渐扭曲却还是嘴硬说好吃的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之前想的那些也随之消散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戒心了?
起了作弄的心思,她让宋青逸摊开手,又挑了几块杏干放在他手上,告诉他好吃就多吃一点。
宋青逸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那几块果脯在手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嘴里的刚咽下去,现在舌头上还泛着酸。
还有私心...
“公主!赫连、赫连王子醒了!”
陈太医一路小跑来到他们面前,气还没喘匀,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齐璇,他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赫连莫没醒来是齐璇做的,更怕的是被陛下查出来药是他给的,那他可真是小命不保了。
这就醒了?
齐璇一时间不知道是赫连莫命不该绝还是贺暄动作太慢。
“臣也想去看望赫连王子”
宋青逸自然地跟在齐璇身后,齐璇觉得没什么,便让他也跟了上来,她没有注意到,跟在在最后的宋青逸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杏干收起来,从怀里的暗兜中捻出一颗药丸,藏在手中。
赫连莫的房内挤满了太医,为首的张太医诊完脉,又仔细检查着伤口,确认没有发炎才松了口气。
这些天赫连莫一直不醒,诊查之后又没有发现问题,这可难倒了一众太医,尤其是张太医作为太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的太医,连他都束手无策,更别提其他人了。
他们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赫连莫挺不过来,陛下拿他们的小命去给裕王交代。
“公主,赫连王子现在并无大碍,休养一阵子便可痊愈。”
张太医如实禀报。
齐璇表示她了解了,让常胜带他们下去休息,她有话对赫连莫说。
宋青逸最后一个走出房门,关门之前,他只看了一眼齐璇,而后转移视线,幽幽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赫连莫。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赫连莫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等到屋里只剩下齐璇和赫连莫两个人,齐璇也不用再装,直接坐在了赫连莫的床边,一只手随意搭在了他右腿的伤口上。
“我没事,永和公主失望了吧?”
赫连莫阴冷地笑笑,嘴唇因为干裂而渗出点点血迹,他没有在意,挑衅似的舔着
“赫连王子哪里的话,没有人比本宫更想让你醒过来。”
齐璇皮笑肉不笑道,她说的是实话,不管她怎么想弄死他,但起码现在,她是想让他醒来的。
“呵,永和公主如此,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让我猜猜,不会是大梁皇帝答应和亲了吧?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娘子?”
赫连莫狡诈一笑,他当然清楚自己受伤之后,大梁皇帝定要补偿他些什么,不然裕国就会趁此机会出兵,他这次受伤,怎么看都不是个赔本买卖。
齐璇恨极了这个表情,手上用力,狠狠地压住他的伤口。
大腿上的伤很重,赫连莫咬紧牙关,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齐璇感觉到手下有些潮湿,她低头,白布已经被鲜红洇湿,她这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不走心地说了句抱歉。
“赫连王子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如先想想你要怎么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齐璇‘好心’提醒他。
闻言,赫连莫刚刚还在笑着的脸突然变得严肃,声音冷得吓人,问道:“把话说清楚!”
“哦?赫连王子还不知道吗?你的右手已经废了,这条腿能不能站起来就看你的的造化了。”
怕他不信,齐璇又补充道:“你要是不信,也可以找你随行的大夫前来,看看有没有神医能把你治好。”
“不可能!”
赫连莫顾及不了已经渗血的右腿,挣扎着坐起来,怒目圆睁地盯着齐璇,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
齐璇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她也是和他一样…
天道好轮回,当年他用计害她,如今,倒是让他自食恶果了。
“我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我觉得咱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齐璇惋惜地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服,话锋一转,“毕竟就算我要嫁去裕国,也是嫁给太子,至于你,你觉得裕国会要一个废人当太子吗?”
赫连莫坐在床上喘着粗气,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身体虚弱,他想反驳,但他知道齐璇说的是事实,如今他这个样子,更不可能继续做太子了。
“你想怎么做?”
两个人就这样暗中较量,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他才认命似的,缓缓开口。
“我会助你保住太子之位,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齐璇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她就喜欢看他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
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她怎么会让他一直待在太子的位子上?
赫连莫抿嘴,狠狠地偏过头去,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屈辱,可他别无选择。
几个兄弟在裕国虎视眈眈,恨不得长八百个眼睛盯着他的错处,他又重伤未愈,若是仅靠他的势力,他心里知道,父王本来属意的太子就不是他,如今更是有足够的理由换掉他。
可太子之位能换,他的命呢?若他不是太子,他的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你要怎么做?”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怎么做,你太子的位子,就还在你手里。”
齐璇没有回答他,她对面前这个人恨之入骨,要不是留他有用,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把他千刀万剐。
“等陛下来看你,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现在留着赫连莫只有两件事,其一就是让他推拒和亲。
没什么要说了,齐璇拍了拍他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苦大仇深的脸转过来,示意他看他的右手,轻飘飘说一句:
“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在大梁的人身安全。”
这句话让赫连莫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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