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聆,你这些年还好吗?”
齐璇随意开口,唠家常似的问道。
之前匆匆见一面,没来得及说话,她本来是想找机会见他一面的,可后来事情太多也就忘了。
“好”
依旧是惜字如金。
齐璇一直认为是他耳力过于出众,以至于把他平时说话的能力给削弱了。
“那你都做了什么?”
“陛下不让说。”
原来他真的在为陛下做事。
齐璇胸口涌出一阵苦涩,她还记得那时候,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
“没事的时候欢迎来公主府”齐璇拍拍他的肩膀,几年不见,他早已褪去了青涩,连肩膀都宽厚许多。
陈聆点点头。
一阵风吹过,树影摇曳,花瓣从头顶落下,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齐璇不由得回忆起往事。
那时候也是他们两个,也是像这样坐在树下,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人无话不说。
陈聆比她小三岁,可从小营养不良,长得瘦小,十几岁的年纪还像是七八岁似的,那时候的他们谁也想不到,如今的陈聆会是这个样子。
更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像这样。
相顾无言。
他们两个就这样坐在树下乘凉,谁也没说话,就好像身边的人不存在一样。
树影渐渐缩短,日头也升到了头顶,齐璇起身要走,陈聆却突然出了声。
“你要成亲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齐璇只当是他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必理会,谁知没一会儿就打了脸。
齐璇站在皇帝面前,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满是不可置信:“您要我嫁给宋青逸?”
没想到,皇帝要跟她说的居然是这件事,她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绕回到了宋青逸身上。
她想不明白,前几日还说要她和亲裕国,如今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父皇,此事,宋大人知晓吗?”
“他并无异议。”
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刚刚进殿时与宋青逸擦身而过,他看她的那个复杂眼神。
“若他成为驸马,便不可入朝为官,这样,他也愿意吗?”
齐璇并不忌讳提及这个事,相反,她倒是乐意因此让他知难而退,况且,三年才能出一个状元,皇帝也不愿放手。
齐政罕见地沉默了。
她由此看出,宋青逸并不算同意这门亲事,虽然之前宋青逸几番跟她提起,可她还记得他对沈妙音有情。
若他真成了驸马,爱人、仕途他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驸马这个位子会给他带来什么,难道只是一个打探消息的桥梁?
况且就算他住进公主府,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吗?如果这么想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儿臣明白了,”齐璇心下了然,松了一口气,“儿臣会找机会跟宋大人说清楚的。”
谁料齐政竟然拒绝了,他告诉齐璇不要多事,婚期在两个月后,赐婚圣旨马上就到公主府。
齐璇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勤政殿,她不是因为即将嫁给宋青逸而无奈,而是对齐政一句话就定了她的亲事而寒心。
圣旨应该已经到了公主府,她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她以为怎么样也会跟她商量一下,却不曾想只是通知,在这偌大的世间,竟没有一处依靠,齐璇不由得一阵悲哀。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陈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他们两个视线交汇的时候皱了皱眉。
“你…知道了。”
他犹豫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齐璇这时候才明白刚才他说的‘你要成亲了’不是谣言。
“你听到的?”
太久不见,她居然忘了他可以听到一切他想听到的。
陈聆摇了摇头。
要是从前,齐璇肯定会刨根问底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可如今,她已经没有深究的**。
“陈聆,你这次回来,要来公主府吗?”
言外之意,别跟着皇帝做事了。
可听了这话,陈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抿着嘴,似乎在措辞。
齐璇最是熟悉他,见他这样,便明白他还是在纠结,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皇帝做事,不知道皇帝跟他说了什么才能让他这三年杳无音信。
她表明了她的想法,至于其他的,还是要他自己决定。
毕竟,公主府不会要一个有二心的人。
这次进宫齐璇一个人都没有带,她依旧是让常胜在府里盯着赫连莫,让其他随行的人在宫外等候。
以至于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宫里游荡,路上遇到的人会向她行礼,但没有一个人会停下来跟她说话。
不知不觉间,她就走到了皇宫的边上,只要翻过这道围墙,外面就是一条小巷,穿过这条小巷再拐几个弯,就是上京城最繁华的那道街市。
小时候她总翻墙出去,母后发现了也不着急,反而帮忙瞒着父皇,到最后她大摇大摆地从宫门口进来,父皇才会假装生气地训斥她几句做做样子,然后一回宫就把她抱在怀里,听她讲这次出去见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每次父皇都会听得哈哈大笑,偷偷告诉她外面哪家甜水铺子好吃,哪家的糕点是母后最喜欢的,让她下次回来带回来一些。
她那时候不知道,那段时光,是她往后这些年,心里唯一的一处光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着她“团团”的父皇,会变成如今只会冷着脸叫他“璇儿”的陛下。
思绪纷飞,齐璇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连身后站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殿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齐璇拽回现实,她一扭头,便看见宋青逸站在不远处。
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霎时间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这两个词,哪怕他还吊着一只胳膊,哪怕他还穿着那件早上就见过的衣服。
可他站在那里,阳光在他衣服上的银丝上闪耀,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宋大人是迷路了吗?”
皇宫里外男非传召不可入内,宋青逸就算是被陛下召进宫,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也是不能踏足后宫的。
“殿下,臣并没有迷路,”宋青逸缓缓向她走来,在扫过她肩头的时候目光一顿,随即粲然一笑,“臣特意来寻殿下。”
“正好,本宫也有事找宋大人。”
说来也巧,这里人烟稀少,倒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齐璇走近,给了宋青逸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宋青逸会意,跟在她身后,只是侧身的时候伸手拂过她的肩膀。
感到肩上一痒,齐璇回头诧异地看着他,宋青逸攥紧拳头,背在身后道:“殿下肩上有脏东西,臣帮您打扫干净。”
齐璇半信半疑地点头,她又没去钻狗洞,肩上能有什么脏东西?
不过她也没过多在意。
还没到地方,便在转弯处遇到了几位不速之客。
“永和公主和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来人一袭暗紫色的长裙,明艳的妆容下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副皮囊下面会是那样的蛇蝎心肠。
“容妃娘娘”,齐璇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她身后,“沈二小姐”
“听闻公主前几日身体不适,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容妃笑意盈盈地看着齐璇,可眼神里的打探却让齐璇浑身不舒服。
齐璇微微一笑,大方回答:“儿臣身体已无大碍。”
“还没来得及去公主府道喜,便在这里遇到公主和宋大人,真是有缘分,”容妃打量着宋青逸,看到他吊着的胳膊时惊讶道:“宋大人这是受伤了?”
关于宋青逸和赫连莫受伤的事情,知道实情的太医都被下了封口令,除了几个当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
不过以容妃对公主府的关注,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如今不过是试探而已。
她巴不得让齐璇和亲裕国,这样在大梁就没人能威胁他儿子的太子之位了。
“臣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宋青逸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原来如此,宋大人可要赶快好起来,毕竟不久之后便要大婚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在齐璇听来确实更多的讽刺,容妃就是这样,表面上根本挑不出错处,甚至凭借这种优势,成为笼络人心的一把好手。
若非如此,她母后也不会…
“这是自然,多谢娘娘挂念。”宋青逸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齐璇并不想跟容妃有过多接触:“儿臣和宋大人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至少从她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来看,当年大战败,其中就有不少她和她母家的手笔。
“公主留步!”
沈妙音之前一直站在容妃身后,数次想要开口,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眼看着齐璇要走,才忍不住出声,惹得容妃也侧面看向她。
“沈二小姐有何事?”
齐璇停下脚步,转身的同时视线先扫过宋青逸,他依旧是那么风姿绰约地站着,只是眼里有一丝慌乱。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齐璇就知道这对两情相悦的人不会就这样接受。
“臣女有一心仪之人,还请公主…”
“妙音!不可无礼!”
容妃脸上罕见升腾起愠怒的表情,她厉声呵斥着沈妙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沈妙音开始还敢跟容妃对视,但后来还是败下阵来,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齐璇:“沈二小姐似乎有话要说?”
沈妙音咬着嘴唇,瞥了眼容妃,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想看他们这对有情人劳燕分飞的样子,齐璇笑笑便离开了。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做那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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