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晚月初梢,暮光渐拢。二人在这无人殿内温存许久未分,晏温一袭藏青长袍,痴愣愣的,看向眼前倚在榻上的傅怀瑾,一眨不眨。

生怕前日混沌的血腥侵卷重来,拖着他再次跌入那扭曲膨胀的幻境。

晏温的眼尾仍旧红着,他轻颤着手一寸一寸沿着傅怀瑾苍白的额间滑落,从眉到眼,从鼻到唇,最后随着脖颈下坠,停在心脏处。

触碰着他的心跳。

砰、砰、砰。

温热同鸣。

晏温鼻尖一酸,偏头又要落泪。

可还未等他动作,却是此时,傅怀瑾伸手轻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其抬眼与之相视,看向那处红透的眼尾,终是没忍住倾身附吻而上。

末了,撤身轻叹道:“殿下何时变得这般爱哭?”

闻言,晏温再次落泪。

而那耳后攒于发中的莹白玉铃也被殿内烛光照亮,微蒙蒙的,一眼看去,倒像是掺杂着赤色的血珠。用手抹去,复又重现在这墨发鬓角间。

“傅子渊。”晏温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

傅怀瑾眸光愈发温柔,微仰着头应声:“在呢,小殿下。”

视线却又划到傅怀瑾的肩下,晏温望向单薄里衣中露出的几抹绸白寸布,仿佛那处涌淌着洪水猛兽似的,他的神情伤恸悲寒,就连傅怀瑾贴近唤他几声,都未曾听清。

直到唇上传来温软,晏温才堪堪回神。

他颤了颤身,没推开傅怀瑾,而是主动迎合着揽住这人肩颈,而后靠上去,泄愤般啃咬着这齿间温热。

待到苦涩与血锈味道混合,蔓延于口,晏温才松开微微发抖的双臂。

他哽咽出声,说:“傅怀瑾,我就该把你关起来,哪也去不得。”

“好,”傅怀瑾拭去他眼角残留的水渍,道:“等到一切安定,殿下便将我绑在宫中,哪也去不得。”

“......”像是没料到傅怀瑾会答应,晏温猛然一怔,方才被掠夺的混乱思绪也逐渐回笼,后知后觉话中歧义。随后他便抓了傅怀瑾的指尖在手心把玩,继而垂眸说:“从古至今,哪有王君被囚的歪理。”

“何来歪理之说,凡事只要殿下开心就好”傅怀瑾笑道:“亦或是,殿下做那王君,我做殿下的妻,唯一的妻。”

“荒唐。”晏温语气虽是嗔怪,可面上到底盈出了几分笑意。

见他这般,傅怀瑾这才略略放宽了心,指尖轻蜷勾住这人泛凉的指节,反攥在手,接着将其往身前拉了拉,使之侧躺在自己身旁。

傅怀瑾低声道:“睡吧,殿下。”

“我不困。”

傅怀瑾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蹭着他眼下青黑,语气中满是委屈,说:“可子渊困了,小殿下,你就当疼疼子渊好不好?”

闻言,晏温点点头,顺着脸颊上微痒的触感,边合眸边应道:“好。”

由此,二人同榻安眠。

烛火燃尽,掉落一案融蜡。

此一梦,无悲无喜,直至天明。

待晏温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斑驳的日色洋洋洒洒的落在手边,只需虚虚一拢,便得一掌碎金。

见状,晏温向前挪了挪身,想伸手去抓那一束金色。

可才支起臂弯,腰间却忽的被一双大手桎梏,把他整个人都往后拖了拖,束缚在了一怀温暖中,随后耳边便传来一声低哑喑语。

“殿下,早安。”

晏温这才记起昨日种种,记起昨夜榻间自己被情绪左右时,傅怀瑾捏着他下巴轻啄亲吻的情形,蓦的脸颊一红,道:“......不早了。”

见身后人不应声,晏温又说:“你伤口疼么?”

“什么?”

晏温以为他没听清,在这人怀中轻轻侧了半圈。

直至两人相视,晏温才看到此时傅怀瑾的眼中哪有半分刚睡醒时的朦胧错意,迎接他的,是满目清明和眸中未来得及收敛的汹涌爱意。

晏温顿了顿,“你......”

“我,”傅怀瑾顺着他的话,笑说:“我伤口不疼,殿下安心。”

晏温垂眸不语。

傅怀瑾看着眼前人越发苍白的脸庞,一时心疼。

此番若要外人来看,到也不知如今二人间究竟谁是伤者病患罢。

念及此,傅怀瑾低头吻了吻怀中人被捂的温热的额间,问:“他们可有为难殿下?”

晏温摇头,“他们还伤不了我。”

“叶之舟回城了。”

“是,”晏温道:“前日回的城,冀王本想为其接风洗尘,可因你意外受伤,此事也被暂且搁置。”

傅怀瑾眉梢微挑,似是不敢相信,反问道:“因我?”

“嗯,”晏温说:“不仅如此,现下城内百姓皆在为殿下祈福,纷纷赞慨着你为护佑冀国而舍命保祀香的倾烈幸举。那冀王倒也不蠢,旋即顺民意就下令要彻查自蓟城往上垂路间的刺客匪徒,对外宣称定会给七殿下一个交代。”

闻言,傅怀瑾只嗤笑一声,而后道:“未行先言者,不足为信。”

傅承胤此举无疑是在拖延时间。

从调派傅怀瑾前往上垂取祭祀香礼开始,冀王在意的从来都只有祀台上那只半人高的锦箱,而遣谁去取、如何去取都不足为重。

此番,傅怀瑾刻意将那锦盒落于丛林间,为得便是惹傅承胤不快,由此借得君王怒气,以待事情查明后,叶之舟才难以逃其咎。

而让傅怀瑾没想到的是,小殿下他会亲自找来,并将这次暗中谋杀的王子争位刻意散播成自己的舍命为国。

而现下也正因为百姓这些互言相传的坊间言论,让傅承胤虽得了供奉祀品,却也不得不着手准备彻查刺杀一事,以平民间渐起纷杂的谬论谣语。

但小殿下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王君心中的地位。

也没想到这冀王在人前只阐述了一段冠冕堂皇的话后,就再无任何实际举动。

美其名曰。

此事还要等七殿下醒后再议。

看着眼前人单薄身形,傅怀瑾心疼的拥紧他,脑袋窝在晏温泛凉的颈间蹭了蹭,闷声道:“小殿下辛苦了。”

二人又在榻上温存许久,直至双双洗漱用饭不过半个时辰后,殿外便跑进一太监,说是传王君令,召得七殿下入前宫觐见。

人才醒,就如此急不可耐。

怕是想赶紧将此事揭过罢。

晏温眼眸微沉,挡在傅怀瑾身前,语气里难压怒火,低声说:“七殿下伤重未愈,眼下伤口还渗着血,又如何能入得那前宫?若是以此冲撞王君岂非大不敬?”

那太监只笑:“宫中之令,岂是公子一外人能左右的。”

闻言,晏温看向他,却见这人趾高气扬,像只斗胜公鸡般,眼眉上扬着拉在两侧,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自大姿态。此时见晏温望着自己,更是展目倾眉,仰着脖子,嘴中不时冷哼几句。

疯子一样,真真是丑陋至极。

见此,晏温只偏眸沉吟不语。

恶心的想吐。

半晌,还是傅怀瑾借宽袖遮掩,悄悄抬手揉开晏温垂在身侧紧攥成拳的手指,而后覆在掌心,随后朝那人开口道:“本殿稍后便到。”

太监得命要退,又在下一秒,被傅怀瑾叫住。

“殿下可还有事?”

傅怀瑾一手托腮,斜靠在软座中,脸色虽白,但嘴角的笑却是越发张扬。只见他缓缓伸出一指,指向太监眉心,继而语气淡淡,随意开口道:“欺辱本殿者,即刻,杖、杀。”

接着还未等那太监再多言半句,整个人就被那些守在殿外的侍卫堵上口鼻架着双臂拖走了。

徒留一路的闷气支语。

*

晏温推着傅怀瑾入殿时,傅承胤正被台下几人惹得正心烦。

于是乎,见这二人进来时,面上紧绷着的神情也稍松几许,随后他便抬手招道:“怀瑾,身子可还好些了?”

此话一出,引得殿内众人纷纷回望。

晏温推着傅怀瑾,眼睫虽垂着,可余光却一一看过去,直到与角落站着的叶之舟对视。晏温眉目一舒,轻轻笑了出来。

叶之舟脸色陡然沉下去。

恰在此时,傅怀瑾开口向傅承胤道:“劳父王关心,孩儿如今一切安好。”

话音刚落,冀王脸上笑意更甚,望着傅怀瑾,连连点头,“那便好,那便好。”说着,他顿了顿,继续说:“既然七殿下身子已无恙,那上垂途间所遇匪徒一事——”

“父王彻查罢。”未等他说完,傅怀瑾的目光便毫不避讳的看向高台王君,哑声道。

傅承胤一怔。

“七弟,”一旁傅珩忍不住出声道:“父王令从,此礼法之要,如何是你我能够界定置言的?”

“四殿下此话言重了。”

晏温躬身行了一礼,继而转身朝王君叩首,说:“国君此番将要彻查上垂匪徒事要,除为七殿下明事外,更是为应这城中百姓的上书请求。君不见天道之变,尤是且顺民事之要,则此为明君之政清。而如今王为明君,本就是依民间事要为先,那七殿下这话又谈何僭越置言?”

傅珩看向晏温,方才打好的腹稿顷刻间被这人一袭话直接打散,再毫无气势可言。

而与之相反,高座中的傅承胤被晏温这一句句的“明君”唤得是心神荡漾。

轻咳一声,傅承胤勉强压下嘴角,煞有介事的再道:“南絮此言确是寡人心中所念,只是现今宫中官员尚且都有事务在身,再难分一闲人去那上垂......”说罢,他轻叹一声,状似无奈可惜。

晏温知道冀王是不想动用宫内人财去查一渺渺无证的山匪事,于是,他假装沉默几瞬,而后再叩首答道:“臣自请命,去上垂查明此事。”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无不惊诧。

说到底,纪南絮就一自村野进城的病弱小子,再加上生得的这一副俏丽女相,如何能堪之事任?这不是玩闹么?

念及此,官员们不由在底下低语交论着。

其间却唯独角落里站着的叶之舟。

他望着晏温,眸底暗色幽深,接着,他便趁众人注意转移,悄悄唤来一太监,轻声道:

“派人到覃怀城,去查查这位相府公子的来历。”

“是。”

老婆马甲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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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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