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卡握着少殊筠的手,“宁桑又打仗了,我得回去了。”
“可是你的眼睛…”
南卡淡淡地说:“会好的。”
南卡说过,将军有将军的职责,这不是叫着好玩的事,该她承担责任的时候,她不能退缩。
哪怕她现在看不见,可是,她终究还是大魏的少归将军,而且保护的事那座她从小长大的城,“你什么时候走,我和你一起去。”
“听我说,”南卡胳膊一使力,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你在这边待着好吗?你在这边更安全,我也能更专心一些。”
少殊筠没有吵着让南卡带她一起走,她只说:“可是我也是宁桑的一份子,理应出一份力的。”
“你的那份力我帮你出了,在这等我回来好吗?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的。”
少殊筠抬头看南卡,南卡脸上一片忧愁,大概这次真的很棘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有多快?”
“不超过半年。”
半年也挺久的了,少殊筠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全力支持南卡,让她安心打仗,不要为自己分心。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少殊筠一惊,“这么急?”
“嗯,确实有点急。”最近这些年,大魏的实力被尹氏家族消耗了不少,朝中没有太多的可用之人。
前一年南卡病着,皇上派了别人顶着,但是他们那些废物玩意都顶不住,打一次输一次,只是在那耗着。
皇上实在没法子,只能请南卡掌军,南卡身体有碍不能亲自上阵的话,去出谋划策、分析局势也是好的,实在不行…
皇上的意思是,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把宁桑拱手让人了,大魏连年战乱,各处都亏空,实在耗不起。
拱手让人的话,宁桑的百姓就真成地主家的长工了,还是翻不了身的那种。
也可能会遭遇屠城,这事敌军没少干。
“那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还有你爱吃的花生酥,叫桃枝多买点带上。”
“那些不着急。”南卡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少殊筠的嘴角,“现在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办。”
“什么事?”
“当然是,禽兽和少年之间的事呀。”南卡抱起少殊筠往床边走。
少殊筠赶忙喊了句,“门没关。”
“没事,她们看不见。”
“……”
看不见但吓人啊,提心吊胆的,时刻提防别人闯进来。
也不知道南卡有什么毛病,总开着门算怎么回事啊,少殊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诶,窗也没关!”
南卡轻轻把少殊筠放在床上,“用幔子遮一下就是了,她们看不见的,大白天关门关窗,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卡故作委屈的说:“门窗都关上,我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我本来就看不见,再听不见…”
少殊筠哪儿禁得住南卡这般,坚持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直接投降,麻溜把幔子放了下来,好在这幔子厚实,隔着幔子,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
禽兽和少年的感情交流,从床上,到榻上,再到浴室,折腾的少殊筠连连求饶。
她是喜欢这种感情交流的,而且一想到接下来半年时间都见不到面,她也很想多交流交流,但她的小身板实在是承受不住,都快散架了。
终于被南卡放过的少殊筠,又忽然想起,她怎么又做了一天少年?明明应该趁着这个大好时机,翻身农奴把歌唱,做一回禽兽才对。
少殊筠暗自叹了口气,大概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这辈子就是做少年的命,认命吧。
“睡不着?”
少殊筠说:“嗯,是有点。”
“那要不…”
“不来了不来了,真来不了了,求求南将军放过小的吧,小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哪儿去了,我是想说,”南卡走到书桌那边,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吹个曲儿助助眠。”
“你会吹曲儿?”少殊筠十分意外,看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1],她以为南卡只会打打杀杀呢。
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么儒雅的东西。
“我只会吹两首曲子,可能不太适合睡觉,不过你试试能不能睡着。”
“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筚篥,是胡人的乐器,最开始是用来惊我们的马的。”
少殊筠哦了一声,看来是在打仗的时候学会的,但她怎么没听谁说过,谁会吹这个东西?
“闭眼睛吧,我吹曲子给你听。”
少殊筠乖乖闭好眼睛。
南卡吹的这个曲子她没听过,明明是很欢快的曲子,怎么听完只觉得悲凉呢?是因为筚篥的声音,本身就比较悲凉的缘故吗?
少殊筠本想问问,这曲子叫什么,但南卡一直没停,她也不好意思打断南卡,听着听着还真睡着了。
南卡听着少殊筠呼吸平缓了不少,又继续吹了一顿饭的功夫,确认她睡熟了才停。
悄悄走出屋门,一口血吐了出来。
“将军。”元生连忙去扶南卡,桃枝用帕子擦了擦南卡嘴边的血迹。
“我没事。”
刚才吹曲子的时候,为了能让少殊筠睡个好觉,南卡在里面掺杂了一些内力,她本来身子就不比从前,这么长时间的内力损耗,着实有些吃不消。
元生想输了一些内力给南卡,被南卡直接拒绝了,她现在内力散乱,简直比龙须酥和面线还乱,勉强能维持平衡状态。
要是贸然接受一股外来力量,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
缓过这一口气,南卡有气无力的和元生说,“本来答应了令堂,要让你安安稳稳生活的,我没做到,真的很抱歉。”
元生的母亲元满教会南卡吹筚篥,也对她颇为关照,经常偷偷摸摸帮她上药,给她弄一些吃食,要是没有元生的母亲,南卡怕是早就死一百八十遍了。
元满的母亲是前御史中丞,后来被人栽赃陷害,判了叛国罪,元满本该是判斩刑的,不止怎么被弄到了斗兽场,那时候她尚未及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颇有姿色的孩子,在斗兽场这种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会遭遇什么,自不必多说,没过多久,元满就生下了元生。
在那个全是异族人的地方,准确的说,是在那个只有南卡、元满才是异族人的地方,唯二的同族人,自然是要互相帮扶的。
南卡作为唯一会武的人,每天都在和狮子老虎拼命,希望有哪位大人能赏她点钱,或者赏点别的东西。
元满不会武,但她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两个人一起努力养着元生。
出生在斗兽场的元生,自然是不幸的,可是她遇到了两个很爱她、把她保护的很好的人,也算是一种幸运。
元满说:“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们结婚可好?”
南卡满脸歉意的说:“抱歉,我虽然把元生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我不能和你结婚,我有爱人了,她还在等我回去呢。”
南卡说的爱人自然是指少殊筠。
关于南卡的身世,元满从没过问过,来这个地方的人,有自愿的也有非自愿的,大概南卡是自愿的那种吧?
元满猜测着,南卡家八成是穷得叮当响,只能铤而走险来这斗兽场,靠卖命赚钱养活家人。
元满说:“虽然我家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我家还是有点人脉的,我不保证她们会帮你,但你可以试试看。”
元满把全部的人脉关系都告诉了南卡,还给了她一个信物。
元满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元生带走,她想让元生生活在阳光下,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她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不想元生这辈子也这样,这样一直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后来南卡凭借着元满的信物,还真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
那些人帮南卡对付尹氏家族,南卡能帮着她们一起搜集证据,替元家翻案。
替元家翻案这件事,风险极大,但南卡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是为了得到帮助,而是为了那段真情。
南卡是真的把元满当做知己了,如果没有少殊筠的话,大概南卡真的会和元满结婚。
只可惜,人生是有先后顺序的,知己可以有不止一个,但爱人只能有一个。
其实元家当年那件事,已经基本查清了,各种证据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南卡想着,如果能平定宁桑的话,她想用军功换重审旧案的机会。
南卡满脸慈祥的看着元生:“等明年,最迟不过后年,你就自由了,我保证。”
元生难得的不木头脑袋了,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南卡:“我不走,这就是我家,我哪儿都不去。”
南卡摸了摸元生的头,初见元生那年,元生也就这般高吧,一眨眼的功夫,她都快赶上自己高了。
南卡想着,自己得抓紧时间了,自己还等得及,元满那边可等不及了。
元满身子越来越不好,也许撑不过今年,也许撑不过明年,总之,她得快点替元家翻案,在元满的有生之年。
引用:
[1] 《孙权劝学》司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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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筚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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