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喜庆祥和的爆竹声中,在孩子们打打闹闹的欢笑声中,在饭菜的香气中,在少殊筠的逼迫下,南卡被迫交代自己的过去。
“拒绝你求婚是因为,我当时确实喜欢你,但是我以为那种喜欢是我对任怀松的那种喜欢…”
少殊筠打断了南卡的话:“等等,你对任怀松是哪种喜欢?”
南卡挠挠头,“呃…就是你对钟良的那种喜欢啊。”
少殊筠说:“你说准确点,具体是哪种喜欢?是不是我对钟良那种喜欢我自有判断。”
南卡说:“朋友间的喜欢和欣赏,喜欢鬼混在一起,但不会有那方面的邪念。”
这件事是她认识元满之后,她才意识到的。
她也很欣赏元满,但对元满的欣赏,和对少殊筠的欣赏是不一样的,她对少殊筠有一些堪称邪恶的念头,对元满却没有。
打那时候她才发现,她对少殊筠的喜欢是爱情,而不是友情。
可她从来没后悔过拒绝少殊筠的求婚,她不想稀里糊涂结婚,更不想少家人被她牵累。
少殊筠追问道:“哪方面的邪念?”
南卡说:“采花贼对少年的邪念。”
少殊筠说:“也就是说,你现在对我有这方面的邪念?”
南卡支支吾吾说:“嗯…你要是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少殊筠说:“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念头,那你为什么没行动过呢?”
南卡觉得少殊筠很像在审犯人,要是她带着手镣脚镣跪在地上,肩膀上再扛个枷,那就跟录口供一模一样了,真不知道任怀松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很实用吧,但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
南卡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嘴上还是如实交代的,“因为事太多了,实在是没心情。”
少殊筠说:“没有什么心情?”
南卡说:“生死一线,哪有功夫想这些事?恨不得吃喝拉撒都省略,每天一百八十个时辰都用来议事。倒是你,你怎么没有行动?难道你对我没有那种邪念?我看你也是挺享受的嘛。”
少殊筠差点一口水呛住,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么快就转到她头上来了,“不要转移话题,继续老实交代,你拒绝我的求婚,难道只是因为把我当朋友吗?那时候尹家的人有没有来找你?”
“这个…”
“是或不是?有或没有?”
“是,有。”
少殊筠说:“也就是说,你当时就知道你会被尹家的人带走,你不想把我卷进来,所以拒绝了我?我要听实话。”
南卡说:“是…她们当时就用你们做威胁,逼我跟她们回尹家,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来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那些事的,但就算我拒绝,她们也还是会把我带走。”
“为什么?”
南卡说:“你还记得大长老吗?你有没有留意过,每次我和她交手的时候,都会被她身上吸过去,吸引我的不是她,而是她身上的族印。
“持有族印的人,可以号令或者说让每一个有尹氏家族血脉的人都听令于她。
“所以对于这件事,我根本没得拒绝,不管怎么说,我身上终归还是有尹氏家族的血,只要这些血还在,不管我是姓南还是姓东西北中,我都得听族印持有人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我听话的话,你们就能活,我不听话,你们就得死。”
南卡千方百计,冒着生命危险拼死一搏也要把族印抢过来,就是不想再被人威胁,不想再被别人或威胁或命令地去做那些她不想做的违心之事。
抢过来她就解脱了,抢不过来她也能解脱,一个是活着的解脱,一个是死了的解脱。
少殊筠说:“那个族印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做武器砸死别人?”
南卡说:“不知道,现在尹氏家族的人都死光了,这些事想问也没处问去了,族印可能还有别的用,只是我暂时还没发现。”
少殊筠又说:“那你回到尹家之后,她们都叫你干什么了?”
南卡说:“就…党争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们想要兵权,所以我就混进军队了,在她们的运作之下,一来二去我就成将军了。”
少殊筠说:“怎么一来二去成将军的?我要听细节。”
南卡说:“那么多事,那么久了,我哪儿还记得住啊?反正就是从前锋一点点升到将军的,有几场重要的胜仗我都参加了,也确实有一点功劳,所以皇帝老就封我做将军了。
“具体尹氏家族那边的人是怎么运作的我也不知道,我就在前线打仗来着,打着打着就成将军了,刚开始是个小小的将军,后来品级越来越高,最后就成朗月将军的。
“成朗月将军之后,皇帝老让我带兵打梁国,我不想打但也不得不听命,刚好当时梁国带兵的是任怀松,我俩就互相配合着演戏,演给皇帝老看,接触时间久了,自然就成朋友了。”
关于这一点,南卡还是有所隐瞒了,不隐瞒不行,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斗兽场的那些年。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事,那倒是无所谓,但事关元满和元生,她只能隐瞒。
万一被别人知道元生是在斗兽场出生的,那就算任怀松再护着她,别人也会在背地里把她当成怪物来排挤。
斗兽场里是没有人的,只有兽,即便是人,那也是兽人。
不管是兽还是兽人,都只是玩物而已。
赢了的吃饭,输了的被吃。
大家都是怪物。
都是供人取乐的下贱玩物而已。
少殊筠又问:“那你是怎么认识元满的?你和元生到底什么关系?”
南卡说:“我和元满最开始是合作关系,我帮她翻案,她给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你要是早几年认识她,你也会很欣赏她的,也会和她拜姊妹,义结金兰的。”
少殊筠说:“她给你提供什么?”
南卡说:“实权,可以放心结交的人,主要是元中丞的亲朋好友,还有她母亲和她的朋友们,一些真心想帮忙翻案的人,因为有她们帮忙,所以我才能和尹氏家族抗衡一二,没有她们我早就成刀下鬼了。”
少殊筠说:“那你和元生又是什么关系?”
南卡说:“干妈和干女儿的关系,我拿她当家人,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我背着你偷偷生的。”
少殊筠盯着南卡的眼睛看了好久,“真的吗?我怎么听朗月将军成过亲?和谁?”
南卡沉默了好久,低头喝了好几杯淡茶,“她叫白芷,是第一个公开支持我的人,当时我要赴一场鸿门宴,谁都知道去了必死,但她还是陪我去了,然后…
“然后我回来了,她没回来,趁着夜色她换上了我的衣服,成了移动的活靶,死在了乱箭之中。”
南卡紧紧握着扶手,一半的指甲都嵌在了木头中。
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说过,她没和白芷举行过什么仪式,也没有往官府交婚书,只是口头上和别人说她们已经成亲了,白芷是她的妻子而已。
那场鸿门宴,是皇帝老要灭朗月将军的口,想以庆功为名举办一个小型的宴会,先把她匡过去,再在宴会上处死她。
白芷是替她而死的,可白芷却一次都没来梦中见过她。
白芷为什么不来见她呢?
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要说她这辈子亏欠的人,少殊筠和干亲只能排第二,白芷排第一,她这辈子最对不起也无法弥补的,只有白芷。
所以当年她以身如阵,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她这辈子的死法就是乱箭穿心,她躲得了第一次,却躲不了第二次,这是她的宿命。
大家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也许下次她真的会死在乱箭之下吧,这就是命,躲不过的命。
少殊筠握住南卡的手,将她的手指甲轻轻从木扶手中拔出来,将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对不起。”
南卡摇摇头,“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朝堂之上就是这样的,生死荣辱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习惯了…”
就算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经历了不止一次,她还是习惯不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为魏国、为皇帝老出生入死那么多次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一个武将的命,他就不怕的武将们寒心吗?
也许是不怕的吧,他是皇上,他怕过什么呢?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死于他的忌惮的人还少吗?武将和文官加起来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人了吧?
后来他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谁叫他因为忌惮而把忠臣都杀了呢?奸臣只顾着抢皇位,谁管他是死是活,大家巴不得他早点死。
巴不得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梦中睡死,还省得她们费力筹谋了。
少殊筠斟酌再三,才缓缓开口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少归将军的?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你不就可以脱身了吗?为什么还要回到尹氏家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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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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