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完,不管金老板是否愿意,芳菲带着碧螺转身离去。
“你缺钱嘛?”碧螺有些不解。她从不知道芳菲怎么来的这颗灵珠,更想不通芳菲为什么要卖它。
“呵,我缺的,不是钱。”芳菲阴恻恻地一笑,似乎在兴奋着即将发生的什么事。
“芳菲?”这些年碧螺和芳菲算是走得最近的,所以她知道,芳菲藏在顽皮表面下的另一面,那是冷血而诡异的一面。她知道,每当芳菲那么笑,就有人要遭殃了。
上一次还是红枫楼接到一个灭门任务的时候,要灭的是前朝的一个官员家,不知道这家怎么得罪芳菲了,从来对“没有含金量”的任务不感兴趣的她,在看到这个官员名字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令人胆颤的笑。那夜,她亲自和碧螺一起执行了任务,还破天荒地素颜出现在任务目标面前。
从对方惊恐到超出常理的反应中,碧螺能猜得出,芳菲的真容定是和那位官员的某个熟人很像,那个人很可能死于那位官员之手。那夜,那个官员很没品地,谁都没动手,就自己吓死了。芳菲还颇为遗憾地说了句“便宜他了”,说话间指尖金粉往眼角一抹,再转身看向碧螺时,又是往日里的芳菲了。
不知这次,又是谁要倒霉了。
七月初三悄然而至,当芳菲带着碧螺踏入金玉阁的拍卖会场,碧螺明显感觉到了这三层楼高的会场里回荡着凛冽的杀气,无数江湖人士打磨着兵刃,互相虎视眈眈。
两人入了金老板为她们准备的三楼雅间,碧螺将灵珠亲手送到了金老板手里。
楼下,拍卖会已经开始。
碧螺倒了杯茶正要喝,却被芳菲止住。
“别喝,不然一会儿顾不上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碧螺懂了,这茶水里被人下了药。想想今日楼里都是一脸凶相的江湖人士,这药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知道是有人想杀人夺宝就够了,恐怕,所有人的茶水中都被下了药了。
“芳菲,你要杀的人,是哪个?”碧螺有些不安,今日来的江湖人太多了,人多就意味着容易出意外。
“哪个?对面、下面、外面、屋顶上,到处都是。”芳菲平静地浅笑着,仿佛只是说了今晚吃什么,却令碧螺打了一个冷颤。
芳菲要的,是这里所有人的命!
“太危险了!”碧螺皱眉,低声呵斥,这是怕隔墙有耳,“若我早知道你要做这么疯狂的事,我绝不会配合。”
“呵,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打退堂鼓了。”芳菲微微笑着,盯着碧螺。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碧螺已经开始紧张了。
“因为……一个个杀太慢了。”芳菲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雅间栏杆外的天空,“所有伤害过我家人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其他非要来凑热闹的,随他们听天由命。”
“你怎么知道,剑灵珠能把你的仇人都引过来?”碧螺非常不安。
“也不是全部。今天的目的,是夜莺。”芳菲带着冷彻的笑意,视线看向了楼内。
无需再说,碧螺也明白了。芳菲的家人必是被夜莺的人所害,而昙灵剑的主人曾经是夜莺最后一位首领的徒儿。即使夜莺这个杀手组织已经在十年前的战乱中四分五裂,但芳菲以这颗灵珠为诱饵,自然能引来无数曾经隶属夜莺的人。
拍卖会接近尾声,终于到了压轴。场内的气氛瞬间不受控制了,老实拍价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数人跃上台来,为了一颗灵珠大打出手。
还有更多人,正想拍案而起,却突然喷血而亡。那是因为他们喝了带毒的茶水。
“碧螺姐,这毒需要他们运功才会发作,只怕会有些精明的就此撤退保全性命。你下去转一圈,清理一下吧。”芳菲将刚才碧螺倒的那杯茶水端到了自己面前。
“那你……”碧螺很不放心,她隐隐感觉,今天的芳菲不对劲。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芳菲浅浅一笑,这一笑又是平日里的样子,“对了,你得从窗户出去。”说话间,瞥向了垂了帘子阻挡了视线的走廊方向,那边已经有许多脚步声靠近了。
碧螺只犹豫了一瞬,便选择了相信。相信芳菲能应付来者,相信今日也能在芳菲的掌控中。
碧螺翻下栏杆的瞬间,门帘被人劈开,乌压压一群人闯了进来,打头阵的便是几枚暗器。
芳菲看似随意地放下茶盏,却有无数小液滴溅起,在芳菲挥手间,小液滴击碎了那些暗器,也振掉了前排人手中的兵刃。
来者不敢再轻举妄动。
芳菲抬眸,冷眼看着这群人。她这些年收集了不少夜莺残党的资料,先前在楼里走过时就已经观察过,基本上夜莺里参与过追杀他们的,都在这里了。
“剑灵珠的卖家就是你?”一人扛着大刀发问。
“不错,是我。”芳菲轻笑,说话间站起身来。
“台上那颗是假的,真的在哪?”来者咄咄逼人。
芳菲瞥了一眼躲在人群后探头偷瞄的金老板,自然知道了因果。金老板意识到了这颗灵珠只会带来杀戮,而带不来财富,知道芳菲只是在利用他。所以向这些人透露了她的位置,也告诉了他们真的灵珠确实在她身上。
“真的灵珠嘛……”芳菲自怀中取出灵珠,朝着一个并非来自夜莺的不知名的江湖人士抛去,“现在不在我这里了。”
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芳菲已经翻过栏杆,用披帛挡开对面屋顶射来的袖箭,轻功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找不见了芳菲,这伙江湖人士却没忘他们是为什么来的,立刻调转矛头,冲着拿到灵珠的人而去了。
当金玉阁淹没在一片喊杀声和鲜血中,芳菲却哼着小曲儿回到了红枫楼,瞧见了趴在窗边眺望金玉阁方向的姐姐们,道了句,“离窗户远点儿,刀剑无眼,当心误伤了你们。”
“楼主,你这票干的,未免太大了点吧。”有几位姑娘满是钦佩之情。
“下次再敢这么干,我绝不帮你善后。”碧螺擦着脸上溅到的血,也回到了楼中。
芳菲看出了碧螺身上没有一滴血是她自己的,于是便微笑回应,“这不是安全回来嘛。”
“这才到哪!”碧螺伸手捏了捏芳菲的脸颊,“外边这么多人混战,你能保证结局如何吗?”
“信我,不会有事的。”芳菲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
此时已是夜晚,红枫楼中早已歌舞升平,因此很多人并未意识到外边发生了什么。
芳菲一边听着远处的打斗声,一边沐浴换了一身衣服。今夜这身是素白的长裙,披上几乎透明的浅金薄纱,再加一条金丝白底的披帛。
伴着碧螺的古筝乐起,芳菲一步步走下台阶,踏入舞台。花魁献舞,将今晚红枫楼的气氛推向了**。
翩然起舞的芳菲,舞步中丝毫没有不安,仿佛外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不存在一般。
反倒是碧螺时不时地分心看向外边,夜空中不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知道,那是术法绽放出的灵光,这场混战竟将南疆术士都吸引来了,芳菲事后该如何收场?
舞毕,面对碧螺担忧的神情,芳菲只道:“碧螺姐分心了,曲子弹错了好几处。”
“你……真的不担心吗?”碧螺看着打算出门的芳菲,“你要去哪?”
“快结束了。”芳菲看着夜空中碰撞的灵光,听着已经越来越弱的兵刃交战之声,指尖一个轻弹,有几个小黑点落了下来,却又立刻无影无踪,令人怀疑是否是幻觉。
“你要怎么对付那些术士?”碧螺知道,芳菲不会真的让灵珠落入他人之手。
芳菲却只是轻轻一笑,抬手指向夜空。
那一瞬间,所有的灵光突然同时熄灭。有惨叫哀嚎从金玉阁的方向传来,却再没有哪怕一下打斗声。
“发生了什么?”碧螺感觉寒意爬满了脊背。
“术士又如何?四神之外,不过蝼蚁。”芳菲轻叹一句,也不换下华丽的舞裙,便朝着金玉阁那边去了。
典当行门外的大街,早已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在一片血红中,一颗发着银白光芒的灵珠格外显眼。即使在血海中翻滚许久,其灵光依然澄澈。
还有苟延残喘者,哪怕已经只剩爬的力气,也要费力伸手去够。
芳菲颇为无情地走到灵珠前,弯腰拾起灵珠,只冷冷看了这些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地上爬过来几个小黑点,钻入最后还有气的人体内,这些早已丢了大半条命的人,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便一命呜呼了。
那一夜,数百江湖人士命丧幽州城,夜莺中投靠了各诸侯的人全部葬身于此。官府不知幕后是红枫楼主的玩弄,只当是江湖厮杀,草草结案。
那一夜,金玉阁的金老板也死于非命,金玉阁彻底沦为红枫楼的附属。
那一夜,负责清理善后的小厮们,从乱葬岗回来时,感叹道:“这种惨相,除了十年前那场战乱,便只有约27年前无枉那位教主‘银’布的局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夜色中,不远处的屋顶上有轻微的声响,这是躲在暗处目睹了全程的江湖杀手,带着突然产生的灵感离开的瞬间。
不论今夜发生了什么,当新的一天太阳升起,退去的黑暗也带走了夜晚的罪恶,对于幽州城大部分的普通人而言,这又是无比寻常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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