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宣娇长哦了一声，“能者多劳，你给她俩化妆。”
卫舒：“……”
还真是让她们玩明白了。
“我扛不动，两个人都你扛。”卫舒下了最后通牒。
见卫舒要急眼，辛宣娇连忙道：“好好好，两个人都我扛，你就给她们化个妆就行。”
卫舒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按到桌面上，剜了辛宣娇一眼。
等卫舒往两人的脸上和脖子上画完伤口，“到你出场了。”
辛宣娇左右两个肩膀，一边肩膀扛起一个人，两人走后门出了节度使府。
角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卫舒率先上了马车，辛宣娇把两个人塞进车厢，而后坐到前面驾马。
一路无言。
天色渐渐暗下去，卫舒把楚予之往边上推了推，好挤。
看着窗外路边丛生的野草，卫舒一阵懊恼，只顾着跟辛宣娇斗嘴，忘了带被褥。老天保佑，晚上风别太大。
虽然已经知道晚上大概率是要睡在野外，卫舒还是不死心地掀开帘子，向着驾马的辛宣娇问道：“等会吃什么？晚上住哪？”
辛宣娇驾车马车，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卫舒的问话。
卫舒：得，还是个聋子。
加大音量，卫舒喊道：“晚上吃什么？住哪儿？”
辛宣娇这才听到，“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子。晚上吃饼，水壶里有热水。至于睡哪儿？就地睡呗，没那么讲究。”
卫舒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辛宣娇停了马车。回过身掀开帘子道：
“今天晚上就先在这里修整一下，前面有条河，你要是想清洗一下，去就行了。”
卫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吃的东西呢？我饿了。”
辛宣娇也不恼，从包袱里掏出饼。“哎呀，你先别急，我生个火。饼里面夹的有牛肉，弄热吃比较好，你那身体娇贵的，冷着吃吃出毛病怎么办？明天的戏还演不下去了。”
说着辛宣娇下了车辕，“你先在马车里坐一会儿，我把火生好了再下来，外面有点凉。”
卫舒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辛宣娇喜欢自己。
无非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没有戴面具，是纯诚的少男。一个女人最大的错觉就是，这个男人只有在她面前是不一样的。
辛宣娇这个人利用的好了，将来未必不能反将姬憬一军。
“你快点生你的火吧。让我等急了，你看我给不给你好脸。”
说完卫舒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过了会辛宣娇掀开帘子的边角。
“火生好了，你下来吧。”辛宣娇伸出胳膊，示意卫舒扶着自己下来。
卫舒推开辛宣娇的手，径直跳下马车。“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不用你扶。”
卫舒走到火堆旁，坐到辛宣娇临时做的座位上，说是作为，说白了就是一个短木桩，上面铺了两层布垫着。
辛宣娇坐到卫黎脚边的地上，把手里的饼递给卫舒。“热好了，你吃的时候小心烫，壶里我掺了开水，你渴了直接喝就行。”
“对了，我提前在马车里放了一床薄褥子，你晚上将就一下，明天，最迟后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住在节度使府了。”
卫舒喝了口水，眉头微皱看着辛宣娇。“我用了你怎么办？”
辛宣娇拍拍胸脯，笃定道：“哎呀，我身体好，用不上褥子，再说了，我还要给咱们守夜，又有火堆，冷不着。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你的好意。我到时候送你一件礼物吧，虽然一路逃亡我也没剩什么好东西了。”
似是想起来目前的窘境，卫舒脸有点发烫。
辛宣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帮你，也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报。”
我是为了你这个人，辛宣娇在心里说。
卫舒看着高悬在夜空的月亮。
“我记得刚来冀州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满月。”
辛宣娇望着卫舒的侧脸有些出神，听闻此言，目光转向高天之上。“我记得当时你的样子……”
卫舒一把捂住辛宣娇的嘴，“往事休要再提。”
见辛宣娇止不住的笑，卫舒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当时我有点狼狈吗，我就不信，谁逃命的时候还能保持优雅。”
“我吃饱了，回马车了，剩下的你吃吧。”把剩下的水和饼一股脑塞进辛宣娇怀里，卫舒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里。
辛宣娇看着卫舒的背影，“褥子在夹层里，你一看就知道了。”
一夜过去。
卫舒睁开眼，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辛宣娇正在处理火堆烧剩下的灰烬。
辛宣娇感应到卫舒的目光，回望向卫舒，“醒了？要喝点水吗？”
好敏锐的第六感，我看了她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卫舒颔首：“嗯，刚醒，我来帮你吧。”
辛宣娇摆手，“不用，我这里也快结束了。你就在那里等一会儿就行。”
卫舒回马车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姐弟俩，下了马车走到河边，穿着鞋袜踩进河水中。
辛宣娇一直分心看着卫舒，见状提醒道：“你小心，别掉进去了。”
卫舒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辛宣娇这边。“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待会装一点草木灰，我要用。”
辛宣娇放下心，只依旧用余光留心着卫舒。
卫舒弯腰，手伸进河里，触到底，抓了一抔湿泥上来。
到时候混着草木灰往她们三个人身上抹点，看着真一点。
一阵疾驰，到了预定的地点——姬憬会带着于烟景巡查的必经之地。
卫舒在马车里涂抹到三人身上的泥土也渐渐干成一片一片的。
辛宣娇帮着卫舒将楚墨月楚予之两人扛到路边，摆成两人刚刚体力不支昏倒的样子。
“我先走了，你一个人要小心。”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卫舒给了辛宣娇一个肯定的眼神。
看着辛宣娇驾车远去，四下无人，卫舒暂时卸下了面具。
靠在斜坡上，等着姬憬的人来发现自己。
看着躺在缓坡上的两人，想了想，卫舒上前在衣服上扯开了一些小口子。
这样就逼真多了，卫舒心想。
*
趴在斜坡上，卫舒耳朵贴在地上听动静。等听到一阵阵踢踏声，卫舒知道是时候了，幽幽地倒在楚予之旁边。
“大人，这有人！”
“去看看，于大人不妨同往。”
熟悉的声音传来，卫舒心里一紧，是姬憬。
于烟景骑在马上，看着围在斜坡上的一圈人，调侃道：“不会是知道本使来冀州，特来伸冤的吧？”
姬憬心中暗骂，我治下严不严明，跟你有何干系，面上仍端出一副好脾性。“看看就知道了。”
围在卫舒三人周围的人为两位大人让出一条通道。
姬憬和于烟景两人一前一后停在卫舒面前。
卫舒此时正被一个小兵搂在怀里查看情况，听到周围的人脚步声，知道是时候表演了，一个大喘气，从兵士怀里坐起。
兵士见卫舒茫然地环顾四周，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试图躲开她们，轻声安抚道：“小兄弟，你别怕，我们是冀州的驻兵，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遭遇了什么。”
姬憬身边的亲随附和道：“就是，你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说出来，这位是冀州节度使姬憬姬大人，会给你做主的。”
卫舒不可置信地讷讷道：“冀州？节度使？”旋即又哭又笑起来，爬到楚墨月边上，“殿下，你听到了吗？我们已经到圣朝的地界了。”
于烟景端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
卫舒迟迟不见楚墨月醒来，遂放弃摇醒楚墨月的想法，踉跄到于烟景的马前，一只手扶着马镫，凄苦出声：
“大人，卫黎谋逆，意图王位，小民带着两位殿下九死一生脱离虎口，殿下要为我们楚氏一族做主啊。”
围在四周的人面面相觑，两位殿下？啊？！！
姬憬状似诧异道：“你说什么？你带着谁逃出来了？”
于烟景脸上也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你倒是忠心，竟能带着两位主子走到这里。”
姬憬见于烟景似是信了，补充道：“此地确是与若羌距离不远，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卫舒哭诉：“路上折了好些个忠心的仆从在卫贼的爪牙手里，一路下来，如今只剩我们三个了。”
于烟景俯身用马鞭挑起卫舒的下巴。
布襟难掩绝色，脸上凌乱的伤痕反而添了几分韵味，更能激发起人的保护欲。
怔松了片刻，于烟景找回声线：“你是什么身份？”
卫舒敛下眼眸：“我叫卫舒。”
于烟景想了想，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卫贼的那个弟弟，老羌王的宠侍？”
卫舒面露难堪之色，“是我。”
放在别人眼里，分明是因与逆贼流着相同的血而羞愧。
姬憬见周围士兵传来嗡嗡的私语声，喝止道：
“都给本官安静下来，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效果立竿见影，立时沉寂了下来，兵士们停下了相互之间的交流，看着坐在马上的两位大人。
听到周围终于不再吵嚷，没了嗡嗡嗡的烦人声响，姬憬笑着问身侧的于烟景。
“于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是继续巡查，还是先回去，安顿好她们三人？”
于烟景与姬憬四目相对，道：“既然姬大人有意，那先安顿她们吧，巡查有的是机会，跟她们一比，倒是小事。”
征得了于烟景的同意，姬憬招呼人把昏迷的楚墨月二人放在马背上，一行人打道回府。
一恢复健康，姬憬先唤府医为尚在昏迷的姐弟二人把脉。
府医是姬憬的亲信，先前卫舒放倒姐弟二人的迷药，便是她准备的。
带着结论装模作样检查一番后，府医将二人的昏迷归结到长时间奔走，加上受了暗伤。
“要想恢复健康，须得好生将养一段时间。至于能恢复到何等境况，就得看她们的造化了。”
啧，没估摸好剂量，药下多了，府医心中暗叫不好。
姬憬听完，摆手示意府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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