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是极其讨厌这些读书人的。一个个读着圣贤书,满腹大道理和空话,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权,为了钱,就是为了名。
以往每次科举一放榜,不知有多少新科进士约她相见,表明爱慕之意。
但说来说去,最终都绕不开希望她能在父皇那里为他们举荐一二,以便仕途顺畅。一句句“甘为驸马,侍奉公主”,倒是仿佛这驸马之位有多委屈他们了。
后宫也是如此,多少宫女太监,甚至嫔妃,她们对姜宁巴结讨好,看似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样子,为的也不过是从她这里获得一些好处。
实际上,表面对她越好之人,往往暗地里编排和咒骂她就越是厉害。
这世道哪有什么真正为国为民的君子?多的是披着皮囊的小人罢了。
想着想着,姜宁叹了叹气。
母后还在世时,她也曾觉得这个世上人人都真心实意关爱她。
可是母后病逝之后,她才渐渐明白,这深宫,多的是笑里藏刀之人。
这世道,人与人之间也不过是讲究利益往来。
即便是她的父皇,或许对她确实有真心疼爱的情分在,但是又何尝没有安抚外祖父苏家之意。
母后走后,外祖父想要另外安排苏家女子进宫,父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同时,父皇早早的给那时尚且年幼的她定了承嘉公主的封号,并在江浙一带封了地。
此后京中人人都说,承嘉公主是安国最尊贵最受宠的女子,胜过现在的汪皇后。可姜宁明白,这不过也是父皇为了让苏家绝了染指后宫的心思。
姜宁,是苏家在后宫的棋眼。
苏家,也是姜宁在前朝的依仗。
所以,姜宁很早就意识到——权势,才是这个世道最靠谱的东西。
而像沈之衡这样沽名钓誉之人,往往比那些直白地求权势、求金钱之人更为可怕。
甚至于,他是否是有意通过上疏弹劾来引起她的注意,也未可知。
她姜宁,最喜欢的偏偏就是不留情面地扯下这些人的伪装。
每次看着他们哑口无言,又无地自容的窘迫,她就觉得骨髓里都沁着痛快。
一身正气的沈大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上疏弹劾她。
她倒要看看这位沈大人的伪装背后,藏着怎么样的阴暗目的。
他既然不让她如愿,那她也自然不会让他痛快。
等回到了公主的寝殿,姜宁便派人把苏七叫了过来。
苏七年长姜宁七岁,自幼陪伴姜宁长大。
当年母后病重时担心她今后无人看护,于是向父皇请了特许,让苏家人挑了个旁系带到宫里,作为她的侍卫。这个人,便是苏七。
自母后离去后,苏七是她唯一信任之人。他既是她的贴身护卫,也可以说是她的心腹。
苏七进了寝殿,做足了礼节:“殿下。”
即便姜宁很早之前就说免去苏七的礼节,但他还是坚持每次都要向她行礼。日子久了,她也便由着他了。
姜宁躺在凉亭下的椅子上,轻轻摇着凉扇,笑吟吟地问:“苏七,你可有听闻户部侍郎沈之衡这个人?”
“沈之衡?”苏七眯了眯眼,回忆片刻,道:“此人来自蜀地,家中双亲皆已逝。天元十九年状元及第,深受圣上器重,后来又在户部任职,是京中目前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去年他主管湖广地区赈灾一事,在百姓之中也是颇有威望。”
姜宁抬眸:“这都是表面的人设。暗地里呢,他可与哪些朝臣走得近?”
苏七笑了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沈之衡表面看确实是不参与党争,孑然一身。但是凤鸣坊曾递来线报,沈之衡与汪家千金汪纳雪私下走得极近。这些日子,汪府的管家在凤鸣坊也表露出有定做婚服的意思,似在为婚事做准备。”
“汪纳雪?可是汪阁老流落蜀地的孙女?”
“是的,殿下好记性。”
姜宁突然来了兴趣,停下了摇晃凉扇的动作。
算算日子,三年前,汪纳雪被接回京城的时间,大致和沈之衡进京参加科举殿试的时间相差不远。
如此说来,沈之衡弹劾她营建公主府的奏疏,或许还有汪家的手笔。
父皇膝下子嗣不多,现存皇子不过两位,一是汪皇后所出的姜齐。二是九年前酒后与一位宫女意外留下的姜黎,后来一直由梁妃教养。
其实还有一位,便是是她的亲生弟弟姜宸,但是母后难产,弟弟出生时便已夭折,母后也因此损伤了身子。
尽管姜齐已经被立为太子,但是汪苏两家近年来一直不对付,若姜齐继位,苏家难免会被清算,所以外祖父的意思还是想拥护姜黎。
如今朝堂之上,分了汪、苏两派,看似平衡,父皇估计也是担心今后汪家坐大,于是有意扶持寒门,达成平衡。沈之衡便是借着这股风扶摇直上。
谁曾想,他暗地里与汪家还有所纠葛。
想到这,姜宁轻笑一声。
沈之衡想借弹劾她而给汪家递去投名状?她怎会让他如愿。
她看向苏七:“我适才见过父皇。营建公主府的银两减半,是沈之衡从中作梗。你这几日便帮我去户部约见一下他,我要会会这个人。”
“是,殿下。”
苏七正要离开,姜宁又叫住了他。
她走到苏七面前,扫了扫他肩上的木屑:“这几天天气酷热,你去监督营建公主府之事时也小心些,别中暑了。小厨房今日煲了荷叶羹,已经用冰块冻着了。你去找一下崔嬷嬷,喝完荷叶羹再去忙吧。”
苏七凝视着她,回复道:“谢公主殿下关心。”
苏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酷暑之中。
其实以前姜宁和苏七的关系其实更亲近些。但是自从她十三岁之后,有段时日,宫中突然传出闲话,说他们之间有不可见人的关系。
后来她虽告到父皇那里,狠狠惩治了那些人,但是自那以后,苏七就渐渐有意与她保持距离。
她对于这些倒是不在意的,何需惧怕什么呢?就算她和苏七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旁人也不能指摘什么。毕竟她是安国最受宠的公主。自古以来,公主养几个面首,那不是很正常的事?
她虽这样想,也这样和苏七说的,但她还是会尊重苏七的选择。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苏七之间,纯粹一些,会比较好。
她也不想他们之间关系,掺和太多的**,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权势与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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