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悲哀

伊美润子想,她是真的非常在乎人言,非常非常。

有多在乎呢,同学拿着她的卷子和自己作对比时,不经意间一句调侃“伊美润子,你是不是抄了我的”,然后露出戏谑的眼神时,少女的背后都会冒出冷汗来。那双眼睛似乎充满了魔力,她想,同学似乎牢牢把握住了她的心理。面对同学的刁难,伊美润子只是静静地把头低下去,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但是已经欺负到全班同学里头最软弱的那一位的头上,这样正值青春期的,既活泼又爱闹腾,既机灵又喜欢欺负同龄人的少年人怎么会放弃。

伊美润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软饮料壳啊,一拿捏就会缩进去。岂有不欺负的道理。

对方继续:“伊美润子,那我问你,你知道最简分数的定义是什么吗?”

伊美润子:“啊?”

“你只要说出来一点点,关于最简分数的理解,哪怕是错的,我也会放过你。”

“不然,我就要去告诉老师,说他改错了你的题目,你明明根本就不理解,你分明是抄的我的,才做对的。”

这话几乎让伊美润子心里头凉透,她原本能够理解最简分数的含义的,此时此刻也变得有些慌张了。

“背啊。”男同学依然不依不饶,旁边没有人过来制止他,对方欺负伊美润子几乎是轻而易举。

“快点背,不然就去告你,就这样。”

伊美润子完全慌了。

中午大家都在一起吃饭,教室里头有些闷热,大家小口小口吃着便当,很快又要去做清洁,打扫教室,准备个人卫生,等到下午一点半左右又要继续上课了。伊美润子打开便当来,黑发少女看着食盒里头花花绿绿的饭团子,却有些难以下咽。那个少年在嘲讽声似乎就在眼前,对方眉飞色舞,好像是在宣传什么报道一样说道:“哎呀,被我发现了吧~诶~你这个抄袭大王~”然后张开双臂好像要飞走一样。附近的同学都被他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伊美润子快害羞死了,她感觉双眼发涩,险些要哭出来。

掺了海藻丝和鱼子酱的饭团,应该非常美味的。绿的是海藻丝,红的是鱼子酱,母亲准备的东西总是能够让人食欲大开。

可伊美润子却只能够叹气。

她又想到了那个少年的嘲讽,对方贱兮兮地挑着眉,那双眼睛里头鄙夷的神色简直让伊美润子作呕,少女在心里头想说,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她甚至还想说,你再这样羞辱我,造谣我,我就去老师那里告你去。

但是伊美润子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她被人这般侮辱,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握着试卷一个人在课桌面前发抖。对方分明就是故意冲着她来的,告老师了又有什么用,还会有下一次的,而且他已经认死了伊美润子就是那种被人拿捏了也不敢吱声的家伙。

对方没有赌错。她真的很好欺负。

孱弱的人影被窗外的光芒衬托得愈发地瘦小,夏天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绿荫投射到少女的身上,给她弯曲下去的脊背落下一层温柔的光影。风把窗帘吹得飒飒作响,天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窗台附近的靠窗座位上头,几个少女正在吃着便当,脸上的笑容灿烂。

“放学了之后,一起去玩吧。”

“去哪里呢?”

“去浔集街吧,那里我记得,有很多很多新出的小吃店,电玩店,还有卖电影和音乐的店子,而且价格很便宜,全都是穷学生去的地方哦。”

春风拂影,少女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她们穿着深蓝色的校服,校裙也是如此。到了夏天,校服也变得清凉起来,校方在采购的时候特地叮嘱生产方用的吸汗的棉质衣料和对夏天的大太阳而言格外友好的颜色。

欢笑都是她人的,伊美润子低下头,她的内心还是不能够平静下来,身旁的欢笑声变得嘈杂了许多。

其实最让伊美润子在意的,还不止那个少年。毕竟当弱者遭受到不公平的欺负时候,所有无动于衷的人都有罪。

伊美润子不理解,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路过,全都没有帮她。他们分明窃窃私语,小声地讨论,眼神从伊美润子身上掠过,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是说一句“喂,别这么欺负同班同学”也行。

尤其是在注意到四周的女孩子真的没有一个上来帮她的时候,黑发少女是真的心碎。她更加没有胃口了。

这帮所谓的三好学生的同龄人,真的一个人都不会在乎她。她们才这么年轻,就已经学会了抱团,利益,荣誉,名声,这些成年人之间才会在乎的虚无的东西。那双眼睛看着在笑,看着和普通的少年少女一样纯洁,实际上刻薄得很,那双黑眼珠鬼灵精怪地在眼眶里头转来转去。

真是可怕。

伊美润子想,她们就算有对自己关注,也无非是讨论其他事情的时候,顺便往她这里望一眼过来罢了。

“诶,那人什么情况。”

“别管她了行不行,咱们继续。”

下午的课程照例是昏昏沉沉的,少女提不起来一点点兴趣,她望着黑板上头密密麻麻的知识点,老师在给她们讲霓宫语的相关知识,从最开始的神仙时代讲到后头历经战国风云因此而饱经沧桑的文人,再讲到风起云涌的上个世纪,伊美润子真的要睡着了,老师完全就是在念经,和她讲课的那本书的书名一样,书名是霓宫语演变史经,她念的完全就是睡眠经。

ka kei ki ku ko

老师的发音相当的标准,一看就是经常注意音节,所以才能够一出口就是如此的圆润,舌头带着颤音,台下的学生都听得津津乐道。

伊美润子却开始打瞌睡,也不管后头的女同学如何看待自己又开始打瞌睡了,被嘲笑的话就被嘲笑吧,伊美润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被同学们这么歧视和虐待了,不就是因为她不合群才天天被欺负吗。

日常说话谁会在乎这些啊,能够表达意思不就好了吗。伊美润子哪怕打瞌睡都还在斤斤计较着那个男孩子对自己的行为,她内心非常生气,心想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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