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新年越近,过年的气氛便越发浓厚。
梁余上次去陈厌青家的时候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楼下小巷子空无一人,灯泡坏了好几个,很长一段路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离远了连人影都看不见。
还有一只灯泡跟坏了没差,一闪一闪的,梁余每次走那边的夜路都要吓个半死。
但新年来临之际,灯泡都被修好了,统一挂上了红灯笼以及装饰鞭炮,到点了噼里啪啦地响一通,因为是电子的,还省了打扫的功夫,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起火了,就是始终差了点味儿。
他这次去陈厌青家是送礼物去了。
陈厌青给他开了门,熟稔地拿了双碗筷给他,他们正在吃萝卜糕,是柳燕女士送来的,味道还不错。
柳燕女士打算在年后开一家早餐店,这几天做了很多不同的样品,什么馒头包子小馄饨,蒸饺肠粉小米粥,还送了不少给他们尝尝。
陈厌青欣然接受,这样就能省下来好几天的早餐钱了。
梁余饭量大,一个人就能干掉八块,还不算正餐,他正餐起码得吃两碗饭。
陈厌青心想,这吞金兽换了他可养不起,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吃饭,梁余就能把他半天干活赚的钱吃一半。
梁余左右看看,没看见奶奶,问他:“奶奶呢?”
“还没回来,过两天才出院。”陈厌青说,“你拿什么东西来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书,但摸起来软软的,像个垫子。
梁余嘿嘿一笑,撕开了包装,里面是个软软的狗窝和一大包衣服。
咪咪熟悉梁余,看见他就过来蹭裤脚,被梁余抱起来,上去就是一顿亲,亲得它惊慌失措地汪汪叫,却逃脱不了他的魔掌。
梁余狞笑着:“小狗勾,我亲爱的小狗勾!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嘿嘿嘿,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
“你悠着点,宝宝刚刚没站稳,一头撞上了自己拉的屎,刚洗干净。”陈厌青失笑,提醒他。
梁余:“……”
梁余:“yue!”
梁余连忙把它放下,作干呕状,“你不早说!”
修狗什么都不懂,但看梁余的表情大概知道了,父爱山体滑坡了,连忙躲了起来,使起了小性子,任凭梁余怎么拿肉罐头去引诱它它都不出来了。
陈厌青把东西收拾好,没拆包装的小衣服都都去桶里,得洗过了才能给它们穿,免得痒痒不舒服。
它那点皮肤病还没好,掉了不少毛,还没长回来,身上已经是这儿秃一块那儿秃一块了,再挠就更丑了。
“陈哥,还有!”梁余喊道。
闻言,陈厌青从浴室里探出半个头,疑惑地看着他。
梁余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上还在回复消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们组织周末爬山看日出去,你去不去?”
没等他答复,怕他拒绝梁余又补充了一句:“你去的话就更好啦,我总感觉腿没好利索,东西不好拿。”
陈厌青本想拒绝,但听见这话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梁余对他的好他记在心里,投桃报李帮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走就走。
周六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阳光从树梢间在少年的脸上撒下温暖的光斑,微风轻轻拂过发梢,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带来了远方不知名的花的芳香。
他们爬的就是江城最具有代表性的望雪山,据说在足够冷的时节,在最高点往背面远远看过去,能看见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此种盛景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梁余几个从小爬到大也没见过。
好像没几个人真正拍到过,梁余还暗戳戳搜过,但搜出来的为数不多都是帅哥美女在拍网红小视频,自己撒的喷雪喷雾。
梁余好奇了几天就没查过了,心里暗暗地把这个传说跟宣传噱头画上了等号。
这个爬山活动已经持续了两年,只有来了兴致就爬一回,一开始只有梁余和刘洺一块儿,后来又多了谢竹君,这次则是2B宿舍集体出动,连乔木和林秋实都来了。
这个天气绝大多数的花都已经开败了,只有山涧一簇簇小野花匍匐在树脚,还在拼命怒放开他娘兮,像夜空中炸开的火树银花,像飘飘扬扬撒落在人间不会融化的小雪花。
梁余就最爱在作文上赞叹这些小花的生命力之顽强,几乎所有题材都能扯到这上面。
他们吃完早饭就开始爬山了,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分,才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因为山顶上有小卖部和民宿,所以他们只带了少量食物和几顶帐篷。
他们得在天黑之前把帐篷支棱起来,这山不高,但是山顶温度比山脚下要冷得多,只要天一黑,就得换上厚厚的军大衣。
谢竹君上回就是嘚瑟过头吹风吹感冒了,一病就病到过年,导致他这一年都过得不太好。
陈厌青从小到大也没搭过帐篷,捧着说明书研究了好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陈哥,还没好呢?”刘洺搭得快,是个中熟手,看看渐暗的天色,笑嘻嘻地夺过了他手里的说明书,“我来吧,陈哥帮我搞点吃的来,我快饿死啦!”
陈厌青茫然地抬起头,眼里还蒙着一层不解的神情。
没等他说话,梁余就笑着应了:“刘哥厉害,来给咱小陈示范示范什么叫做技术!”
其他人也抬起头齐齐竖了个大拇指:“刘哥牛批!”
哄得刘洺那叫一个心甘情愿,乒乒乓乓地干得格外卖力,如果这个是个比赛,刘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梁余趁刘洺翘尾巴没注意,连忙笑着拉他一块儿往小卖部那儿走,边走边小声地说:“让他干,刘洺手脚快,他一会儿就能搭完,咱去隔壁民宿借热水去,迟点还要洗澡呢。”
还是后来陈厌青才知道梁余说的话并不是蒙他的,而是一句实实在在的真话,因为刘洺那个B做事儿是真的快(除了做作业),曾经为了多争取一些睡觉时间,把起床穿衣服的速度压缩到极致,最快记录是八秒钟,被众人戏称“刘洺八秒真男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等他们接完热水回去的时候,一定崭新的帐篷已经出现了,陈厌青当时还以为别人一块儿帮忙了,向他们道了谢。
其他人笑得此起彼伏:“不客气不客气。”
刘洺故作娇羞,拍拍他的肩膀:“讨厌~”
吃过饭之后轮流去附近民宿澡堂子洗澡,等一切都处理完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几个人起了个火,众人穿着军大衣围成一个圈伸手取暖,互相取笑对方像熊二。
夜间的娱乐活动不多,但基本上都不会玩手机,上一年拿了各种棋子,什么象棋围棋都玩了一遍,但今年玩腻了,谢竹君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是进阶版的,除开正常游戏以外,每个人都得摸一张底牌,内容就是他们在游戏过程中必须完成的任务,比如摸摸某人头发,喊个关键词啥的。
陈厌青翻开排面,脸上一热,他的牌是牵手,要拉着左边伙伴的手持续一轮不放开,并且不能让所有人发觉这是他的任务。
犹豫了半晌,陈厌青伸出手,轻轻牵住了身旁的梁余。
梁余愣了愣,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手冷,便捏捏他的掌心,把他的手一块儿揣进了军大衣的大口袋,绵绵软软的,似乎还能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脉搏。
或许是掌心的温度有点热,陈厌青略带些慌乱地别开了眼,被刘洺逮个正着。
刘洺是上一个,为了躲避真心话,被强迫吃了个屁,正愁找不到下一个人呢。
陈厌青想也不想地选择真心话。
真心话的牌面是“你经历过最恐怖的经历”。
看见这个牌,大家也歇了八卦的心思,梁余上回就抽到过这个,结果bb了个八百字小作文,从各个方面说了自己在幼儿园中班的课堂上当众尿裤子的经历,其心之羞,其行之悔,字字泣血。
可以说,这是个随便编都不会出错的牌。
陈厌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被卷进了记忆里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像所有的经历在短短半秒内又重演了一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选大冒险吧。”
他脑子里空空,编也编不出来,又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难得出来玩,别打扰到其他人了。
梁余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他小秘密的人,自然要好好帮忙掩护,连忙从左手边抽了张大冒险的牌给他:“来吧来吧!”
牌面朝上,上面写着“和在场其中一个人假装谈恋爱,但对方必须答应才算数”。
刘洺脸色呆呆地鼓掌:“陈哥好手气。”
这话不假,因为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很好糊弄过去,无非就是找个要好的哥们儿搂搂抱抱一下子,无伤大雅,总不能让人真亲吧?比起吃屁来说,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选谁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陈厌青。
陈厌青抬起头,眼角似乎还带着点泪花,但不明显,看起来更像是被沙子糊了眼睛。
他的嘴角往上勾,扬起了一个再清澈不过的笑容,拉着梁余的手摇了摇,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感激与真诚:“可以吗?男朋友?”
众人起哄声下,梁余的心跳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咚咚咚地加了速,沸腾的血液奋力地从心脏泵去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脸上热热的,一直烧到脖子根。
意外的纯情。
梁余难为情地垂着眸,不敢跟他对视,尴尬地挠挠头毛:“可……可以吧?”
陈厌青捏捏他的掌心,眯着眼睛笑,明明是胜似阳春三月的笑容,却笑得像只小狐狸:“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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