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直穿右肩,查分毫便靠近心脏,何新仓皇逃窜到一处隐秘的山间小庭院。
还没到屋里便因为失血过多,踉跄倒地,只觉得身后带来一阵冷风,带着面具的阿春从后面出来,脚步轻盈,没有半点声音,如同鬼魅般来到何新面前。
何新光顾着箭伤带来的疼痛,看到阿春还是吓了一跳,捂着伤口拼命往后缩。
阿春嘴角带笑,缓步靠近:“这么怕我?”
何新被压低喘不上气来,紧咬牙关:“这次我只是大意——”
话还没说完,阿春已经伸手握住肩膀上的雕翎箭,扑哧一声,血肉拔出,动作干脆利落。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何新始料未及,钻心剧痛传来,疼的他放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你疯了!”
阿春眼眸阴沉,垂眸看着雕翎箭上的江字,鄙夷地扔到一边,不耐烦地捂住耳朵,蹲下靠近何新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寒窟一般,淡漠冰冷:“留你一条命,在桑柴杀了江翊。”
何新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大滴大滴的冷汗从身上往外冒,身体快蜷缩成一团。
“我凭什么帮你!要杀要剐!你随便!”
话没说完,阿春挑眉,只是一个响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里面身穿黑衣的男人,身后跟着一排罩着红布,歪歪歇歇仿佛死人的队伍。
何新原本的话愣在原地,阴气森森的周围让他喘不上气来。
这感觉,难不成是……
阿春一个眼神,黑衣人掀开红布,下面是形如丧尸,身穿银甲的死人,骨肉近乎分离,诡异地站立在面前。
何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一种骨子了的战栗不断颤抖,在这中人不人鬼不鬼面前,自己的性命只在喘息之间。
周围的阴气扰得附近鸟群都阵阵惊鸣。
此刻他才真明白张充那句话,这根本就不是应该留在世上的东西。
阿春此刻仿佛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恶鬼,看着何新:“江翊的命,换白头翁。”
何新紧咬牙关,克制心里的恐惧:“你有什么把握,江翊死了,你想干什么!”
“这可不是你关心的问题。”阿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冰凉的触感仿佛是个死人:“大凉快完了,那些仁义君子们,也得完~”
*
南城收复后,江翊在众人眼底的形象默默改变,没想到干脆利落的打了胜仗,还没来得及按功行赏,京城外面就送来诏书,江翊离京许久,收复桑柴也要抓紧日程。
京城中似乎也听说了军中出现内鬼的情况,便下旨意催促回京。
江翊心里格外沉重,因为他不仅收到英帝诏书,还有父亲的亲信。
军堂之中,他独自坐在桌案前,烛光下仔细端详亲信。
许南从外头进来,原本要过来祝贺的将军们被挡在外头。
进来看见江翊一脸忧心,迈步靠近:“侯爷,老侯爷信上可有嘱咐?”
江翊沉沉叹了口气,将信纸递到许南面前:“朝中流派已经渐渐分化,其中五皇子那边在朝中蠢蠢欲动,现在陛下那颗心,是高悬空中,越来越没底。”
许南眉头紧蹙:“难怪京中急信,收取桑柴,看来是有人已经异心盈动。”
“是啊,五皇子先前势单力薄,现在却成了水中浮木,人人都想在上面站一站。”
江翊忧心地不仅仅是太子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还是这封诏书来的时机,想到之前白头翁在京城出现,恐怕渗透的已经病入膏肓。
————
江翊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东源虽然来了朝廷的官员,可战事吃紧,只能秋后算账。
城外遇刺之后,倒是日日提防,阮通忙的焦头烂额,无意在意那些细节。
夜里敌军偷袭,阮通带军迎战,现在军中没有什么可以依靠托付之人。
敌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两方人马斗至天亮才逐渐退兵。
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身边一护卫匆忙来报:“将军城中起火,粮草被烧,府中也闯入刺客!”
阮通脸色大变:“什么!”
来不及反应,拽过马绳就往回跑,一路上不敢停息。
到了府中,已经是一片废墟,安静之中听到阵阵啼哭声,受惊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归来,开始放声大哭。
阮通已经彻底慌了心神,翻身下马,对上身边家人哭红了的眼睛。
严晨满身狼狈地从人群中冲出来,身上各处衣服被大火烧破,裸露的肌肤上带着红肿和水泡,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死死挡在他前面:“哥,你听我说,嫂子她……”
说到这里实在不忍心,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阮通感觉脑海一阵嗡鸣,看着熊熊燃烧的府邸,用力甩开严晨的手,拼命要往里面冲进来。
“哥!你冷静!!”
阮通此刻完全说不出话,用尽全力想冲进去,救出妻子。
一阵纠缠之中,只听见轰隆一声,彻底成为一片火海。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算这倒塌声,赫然绷断,意识逐渐模糊,浑身上下散架,仿佛在烈火中亲自走了一遍,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悲痛而确切的消息再次无情传入耳朵里,阮通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他想随妻子而去,想设下一切烂摊子离开,可他现在是顶梁柱,他要是倒了,阮家就倒了。
族中大小事宜,关外紧要战事,连留给他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强忍悲痛处理后事,灵堂之上,身材高大的男人彻底弯下了脊背。
之前奋战保卫国土,却最后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捍卫的一起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安静肃穆的丧堂里,阮通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阮将军,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若想为夫人报仇,该好好查一查东源。”
阮通转头,对上一位少年的眼眸,毫无光亮的眸子满是死寂:“你是谁?”
少年虔诚跪在一旁,向亡者伏灵一拜,才缓缓开口:“在下名景华,于群大人坐下的监笔官。”
阮通深吸一口,控制心底的情绪:“你想干什么?”
景华开门见山:“在下有夫人惨死的证据。”
阮通眉头紧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此事蹊跷,想来将军心中也有疑虑吧。”景华眼底平静:“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
阮通捂着眼睛,深深叹口气,还是起身走到外堂。
书房四处无人,景华跟在身后,将袖口里的一本书信递到阮通面前。
“这些是大人往来的书信。”
阮通接过信件放在手里,视线流转在字里行间,赤红的眼眸里逐渐浮现起杀意。
景华站在一旁,语气平静:“此处大火并非意外,粮草被烧也不过是其中一环,恐怕背后之人想要的是你。”
阮通紧紧攥着信件:“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景华抬眸:“阮将军,东源像中立,京城中却最容不得这般存在,这是逼着你做决定,况且你同江翊是多年好友,因为什么引起争端,你还不明白?”
阮通胸口起伏,尽管心中波澜泛起,还是控制心底的火气:“你可知道,这番话,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水!”
景华神色淡漠,开口却是直击要害:“在下人微言轻,见朝廷今日如此无为放任,实在不想有第二个云关郭家。”
阮通眼眸微垂,一道道的打击如同一把利刃落在他的心上。
“若是将军不信,可等京中粮草一到,便能知晓。”
景华也不逗留,说完便转身离开,阮通久久不能平静。
战事吃紧,丧事只能草草办理,厚葬夫人,又要开始调兵遣将,统筹备战。
只是那位朝廷钦差于群大人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一面。
前方的战报传来,再次卷土重来,阮通这次没有着急出兵反而直接去找。
看到阮通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憔悴不堪,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格外渗人。
“阮将军真是稀客啊。”
阮通冷着脸走到面前:“城中起火,大人身在何处?”
突然问住,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避开眼神:“自然在院里休息,听到外头吵闹才出去。”
“不知?”阮通伸手啪一声拍在桌上:“城外的外族人,是我亲自审问,还是你来审问!”
于群被吓得一激灵,心虚地避开视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直到看到阮通手里的书信,才开始紧张起来,眼眸乱转,想注意:“我只是小小传令官,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阮将军与其想背后是谁,不如好好想想如今东源的处境,什么是对阮家好。”
阮通忍着怒意,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所以我妻儿性命,便在你们眼里如同草芥!”
被看的心里害怕,还是仗着胆子,从椅子上坐起身:“阮通你不该找我,要找就找真正要你妻子性命之人,如今我是钦差大臣,你想杀我,难不成是像造反不成!”
阮通拳掌紧握,最终还是压制怒火:“等战事平稳后,别让我查到。”
随后便摔门而去,留下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于群。
阮通直到于群没这个胆子,他要查到这背后之人,将其碎尸万断。
出门便看见站在外面的景华。
景华面色平静:“若将军相通,城外古寺,在下可等一等您。”
说着便转身离开,留在心中百味杂陈的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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