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台上,众人皆是神色紧绷,现在太子在台上,被祝丞相整整护在身前。
周围亲军根本不是白头翁的对手,即便如此,还在苦苦支撑。
祝云林和唐风年彼此顶在最前面,两面不同的旗帜,针锋相对,抗衡不相让。
当年桑柴之战,两人也曾是一起披坚执锐的战友,如今时过境迁,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唐风年冷笑着看向祝云林。
“祝云林,这么多年,桑柴的尸山血海,你难不成已经忘了?现在还忠心耿耿在他身边当狗?”
声音顺着风,传扬开,像一滴浓墨滴在清水中,迅速蔓延。
在场有人听到桑柴之战,心里不由的一颤,其中有经历过的老臣,原本惊恐的表情也跟着寞落下来。
如同触碰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
“当年成帝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向来是古板,说什莫为国为民的狗屁道理,这么多年你倒是做的比比皆是,水淹良民,火烧宛城,尸山血海,最后就连忠心追随他的袍泽弟兄都被诛杀为叛党,你我如今能活着,不过是局势所需,你若不信,大可睁眼看着,忌惮和猜忌总有一天把你我这把老骨头啃食的渣都不剩。”
唐风年眼底的悲凉和无奈,无处遁形,泣血之言,叫站在对面的祝云林也眼神恍惚。
祝丞相眼复杂的看向唐风秋:“大凉生计百姓,你当真要战火再起,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说的好。”唐元帅手里的长刀出鞘,眼神阴冷的看向祝丞相身后的太子:“当初万人活埋在隘口,他成帝在干什么?当初他杀妻杀臣,那今天我也杀了他的儿子,祭奠亡人。”
声音越说越急,眼睛一片赤红。
“既然他不干净手段得来江山,不光是我,天底下谁又怎么不能坐一坐?”
祝云林眉头紧皱,此番话无异于惑乱军心,抽开身侧长剑。
“休听其妖言惑众,诛杀叛党,保护殿下!”
话还没说完,只见山顶上点起一阵狼烟烽火。
唐元帅满意的看着滚滚熊烟,似乎是已经等待许久的号令。
“所有人,凡是得太子首级者,本将军封他为万户侯,赏万金。”
唐风年这是要取太子性命,最后兵谏,助力三皇子珍王登上皇位。
顿时场上喊杀声无数,从祭坛后面杀出一队人马,赫然挡在太子面前。
唐风年眼底并无意外,手里长刀寒光凛凛,眼神直勾勾看着太子。
“真是小瞧你这娃娃了。”
场上瞬间乱成一团,铁血亲卫挡在前面,誓死保卫太子。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白头翁的攻势。
祝云林拉住太子得手,想趁乱杀出去。
没想到关键时候太子摇头,停住脚步,温润的眼神平静看向祝丞相。
“现在孤不能走。”
说着迈步走上前,身上佩剑也随之拔出,扔掉身上累赘的祭祀装饰。
金器银铃一阵乱响后,便恢复平静,只是一身淡衣墨袍站在前面。
“唐元帅,你手握重兵,现在为何要做大逆不道之事。”
唐风年眼底闪过不屑:“黄毛小儿,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问也该问你那个罔顾任命的父亲?”
话音未落,外面就厮打声愈发激烈。
就算有亲卫守着,可是却比不过以一敌百的白头翁。
原本五百亲卫现在被杀的只剩下一百人,祭祀围场内尸身纵横,到处都是鲜血和散落的兵器。
周围有的官员吓得四散奔逃,有的竟然直接投靠在唐风年身边。
料定这次太子必死无疑。
只有几个武将和老臣守在太子身边,誓死不屈。
太子身边的亲卫再多,终究不是唐风年的对手,还没三个回合,就被逼下阵来。
眼看外面的人马涌上来的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炮响,原本疯狂涌入的军队停住脚步。
后面的士兵也神色慌张的往上跑。
唐风年发觉身边阵势已经发生变化。
皱眉看向身边的亲随。
“慌什么?”
亲随神色慌张,跪地通报:“元帅,山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一队人马,现在已经把咱们的队伍截断了。”
“什么!”唐风年瞪着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料之外,眼底怒气重重:“叫舒营给我滚上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什么东西噗通一声,在脚边响起。
唐风年低头一看,瞬间被下了一跳。
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舒营的人头。
“糟了。”心里暗骂一声,他中计了。
局势变化飞快,只见原本来势汹汹的唐家亲随,往下消散了许多。
现在不是退下来的时候,唐风年咬着牙,往前厮杀。
只要杀了太子,今日就死,也不算白来。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弓弦之声,周围声音嘈杂,别人听不到,可唐风秋太熟悉了。
破风而来的一只冷箭,朝他来势汹汹的飞过来。
唐风秋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冷箭擦着他的脸皮过去。
一阵火辣的痛感传上心头,低头看着射过来的金尾雕翎箭,神色大变。
江家的箭,怎么会……
唐风秋心里怒火中烧,可越是愤怒,心里的恐惧就会越来越蔓延。
本来以为是计划周全,没想到出了这么多差错。
朝着冷箭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阳光刺眼,却看到一道人影站在身后。
唐修!?
“逆子!你竟然还苟活在世!”
说着扯过身侧亲卫背后的弓箭,朝唐修射过来。
力道之大,箭随风而出,弓弦也随着崩裂。
唐修面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飞来的箭,侧身一闪,便躲开了攻击。
“唐风年,今日来了,把命留下。”
声音冰冷的像百尺的寒冰,手里的长刀发出恐怖的沉吟。
两个人在祭坛门口,打得不可开交。
刀刀致命,两人拿着长刀,唐修拿着当年唐风秋交给他的长刀,亲手同他厮打起来。
另一边的江翊望着手里星月弓,站在山顶,看着一切的发展,眼神淡漠冰冷。
如今这样的祸事,对大凉而言,不是终结,是动乱的开端。
搭弓射箭,百米之外的烽火台被一箭点燃。
山下早已等待许久的人马立刻上山。
乔远看着是时候,也催动人马,往山上跑。
江翊手指抚摸弓箭柄上的红绳玉柄。
穿过时间,像当年父亲那样重新拉弓搭箭。
后面忽然传来动静,江翊转头。
只见穆姝被绑住胳膊,被一个身着青衣,面带龟壳的少年牵着走来。
阿春拍手称赞,阴冷的声音像下册带血的寒刀,打破宁静:“不愧是平川侯的儿子,没想到射术了得。”
江翊打量这面前的阿春。
却在看见穆姝的瞬间,眼色凝重,心脏忍不住的颤抖。
“……”
阿春嘴角微微勾起,转头看向身边的穆姝:“小葫芦精,看来你这个心上人,也不怎么在乎你嘛。”
穆姝站在原地,眼眸里满是复杂。
看着江翊的眼神,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看到他心里就止不住的钝痛。
“你想干什么?放了她。”
“我说小侯爷,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你让我放了她也成,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春眼睛里淡漠和冰冷,如同一条毒蛇一样缠绕在江翊身上:“拿着你的重弓,射杀太子。”
空气中一瞬间陷入凝固。
穆姝向江翊摇了摇头:“不行江翊!”
阿春不理会两个苦命鸳鸯。
手里的短刀已经被架在穆姝脖子上。
寒刃在阳光中闪着光亮,只要一失手,穆姝便要丢了性命。
“你别伤她!”江翊看着穆姝这样,握住明月弓的手隐隐颤抖。
“江翊!你别听他的!你听到没有!”
江翊不敢把穆姝的性命放在别人手里。
摘过身后的箭,抬臂打在弓上。
还没瞄准,就听一道碰撞声,穆姝要往阿春的短刀碰上去。
幸亏阿春反应及时,一把拽住穆姝的胳膊。
“葫芦精,你疯了!”
穆姝脖子上已经出现一道浅色的血痕。
江翊彻底慌神:“小姝!你比乱动!我求你,别乱动!”
“江翊,你要是听他的,不如直接杀了我!”
场面僵持在原地。
阿春挑眉,玩弄够了,淡色的眼眸看向江翊。
“真是叫人感动,既然小葫芦精不配合,那咱们就换一个条件。”
江翊拳掌紧握,他想把穆姝救下来,可现在自己的人马还没到。
现在贸然出手,只会让她陷入被动。
“只要你不伤她,什么条件都可以。”
“真是遇上苦主了。”阿春眼皮不抬,身后走出来一队人手,把穆姝架到一边,堵上嘴巴,防止她再说话。
“小侯爷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倒是能考虑。”
“你疯了阿春!你要干什么!!”
穆姝感觉整个脑子晕眩,咬着牙怒吼阿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拼命对着江翊摇头。
江翊抬眸看者阿春,现在没有谈判的余地,自己的软肋被人死死捏在手里:“只要我给你下跪磕头,你就放了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翊眼尾猩红,看着穆姝在别人手里,心里忍不住疼如刀割。
放下手里的大弓。
“你要干什么江翊!江文钦!!”
颀长挺拔的脊背弯曲,伸手拨动锦袍,屈膝跪地在阿春面前。
金枝玉叶的贵人,神色平静的跪伏于地面。
“求你放了她……求你放过她……”
“哈哈哈哈哈,好啊,能叫江文钦下跪,我也是没白来这一趟。”
往后迈了几步,走到穆姝面前,袖子里扬出一道粉末。
原本拼命挣脱的穆姝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江翊眼眸颤动,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要过去抱住穆姝。
阿春气定神闲的朝他摆了摆手。
“不想让穆姝死的话,就别动。”
听到山口不断传开脚步声。
看来是江翊的人来了。
伸手摸了摸穆姝的脸,伸手横抱起:“可惜了,小侯爷,我阿春可不是什么君子,若不想穆姝死,待唐风年死后放火烧梅山,我兴许会保住她一条性命,如若不然,三年前叫你失而复得,可未必再有这么幸运。”
说着身后走出来一队潜伏在树林里的黑衣暗卫。
杀气森森的挡在江翊面前,任由着阿春大摇大摆地抱着穆姝离开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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