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娘

河阳郡公有五个庶女儿,这事倒是很出名,乐姮宫中做事时,倒是总听到这些风情趣事。你以为高门贵胄那就是顶好的人家,其实内里也可能跟普通百姓一样会污泥烂透。

河阳郡公有七个小妾,主母闻氏却在五年前病故,奇怪的是郡公并没有续弦,虽然小妾的终极目标就是摆脱摆脱妾室的身份,小妾也十分得郡公的喜爱,但是为妾者是不能抬为正妻的。

乐姮想来想去,许是因为那七房小妾又加上河阳郡公年过花甲的年纪,才没有人做郡府主母吧,毕竟郡公又要尊贵的京中贵女,而那些有点子门槛的人家又会瞧得上?只会白瞎了自己女儿的一生。那些低贱的平民之女,郡公又瞧不上,所以只能将就过了。

在郡公自己造就的不幸之中,上天又重新给他造就了不一样的幸福。他的五个女儿五位的芳名远扬,而且这五位女儿带来的社会地位和家族荣誉已经让郡公笑得合不拢嘴了。

大女儿嫁给了忠远伯爵府,剩下的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嫁的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书香人家。至于,郡公想要有个在宫中的女儿,倒霉的五娘就成为了这个人选。再如何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前几个大姐姐虽说嫁的风光,背后的辛酸谁又知道?

她们个个都是高嫁,河阳郡公也就从四品,虽说这样一来亲家多,已经自成了一个帮派,但这以婚事来结盟的集团自然会叫天子忌惮,所以郡公也送一个女儿给他,至于天子收不收,就代表明了他对这个集团的态度,他收了,就代表他暂时不会动这个集团。若是他不收,河阳郡公自然得收敛一点。

听说五娘自小凶悍,有一次随河阳郡公出到沃和秋场围猎,抓到一只猛兽,她不像别的女娘,会生出怜悯,在郡公的面前,她左臂夹住那只小兽,右手拔掉了它的舌头。

她从此一战成名,这个凶悍的五娘,自然没有人家敢娶。这也没什么,郡公的女儿不会愁嫁,官大一阶压死人,要是塞给一些家世清白的书香世家,也绝不是难事。

五娘又生得貌美,虽无什么才情,但也是个尤物,所以郡公又怎么舍得将她低嫁,不仅拉低了自己家的门槛,为了五娘,又要花心思扶出一个新贵来,郡公实在不愿意,反倒是送进宫直接两全,既讨好新天子,又将五娘的婚事解决了。

总之,五娘入宫已经板上钉钉,要来瑚珠阁住也是板上钉钉。五娘,赵本曲姑娘。嫁得最晚,嫁得最差,旁人却觉得风光。

五娘有个妖族的娘,会觉得是什么妖?这个河阳郡公就得反思了,偏喜欢只狼。

这个狼族就非常有意思,传说是这么来的:神族旦于下凡到北漠一带,北漠是北隋的一个小城,小城有户叫谈声的人家生下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长得貌美,大女儿已经嫁给了北漠的贵族,小女儿却不肯嫁。

谈声是名工匠,为了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便修筑了一个高台,小女儿每天待在高台上,众人都可以见到她的美貌,她生得白皙娇媚,站在高台上仿佛就是神女。

旦于见到了,非常喜欢,于是带走了这位姑娘。旦于是飞升上神的一种黑灰的四脚兽,他们生出来的还是这种四脚兽,但因为神族与人族的结合,他们的孩子算是半人半妖,这种后代不能飞升,所以他们就统共划归为妖族——古狼族。

后面的古狼族与纯正的狼族交合,几万年以后古狼族已经完全褪去了神族的血脉,就是单纯的狼。这又是一个轮回,旦于和这名女子的后代终于可以通过修炼飞升为神。

说起来,自打乐姮入宫就觉得紫禁城总是弥着一股妖气,说明紫禁城必有妖,但乐姮觉得这定是个大妖,可以在人族中始终埋匿着自己的气息。

妖族化成人形后,与人族的身体并无什么不同,而且比起人族,妖族身体不仅更加强健,寿命也长。所以乐姮不明白为什么妖这个种族会排在五个种群最后,大概只是因为他的先祖只是些皮兽动物吧。

五娘的生母是妖,五娘身上自然也有妖的血脉,但是这样五娘入宫后,她就无法分辨原本紫禁城的那股妖气了。

乐姮又仔细一想,反正那只妖也没有出来害过人,也就不必追查了,说不定那只妖与她一样,都是有不得已之处的。

入夜晚风寒凉,帐内芙蓉香。乐姮僵着身子在榻上,她已经梳洗完毕,只穿了件亵衣,柔亮的墨发如瀑布般铺散在双纹枕头上,看起来像勾魂摄魄的九天神女,媚眼如丝,白齿红唇。

天子侧卧,那双邪眸似含笑意地在她身上游移。院里移植的梅花开得艳红,花形圆润,窗没有完关着,所以冷风似是轻柔似是冽凛地将花香送入床畔。

天子觉得舒畅惬意,依旧手中把玩着她的头发:“乐美人,不困吗?”

乐姮捏紧手掌,心中觉得有点憋闷,略显平静地说道:“昨夜睡得好。”

刚放松下来,却觉得旁边悉悉惹蒸地一阵乱动,乐姮抬眼望去,侧边没人。下一瞬。天子的面庞从正方出现在她面前似鬼魅样儿的天子的乌发柔顺地垂在身上,一双碧眼的眼尾轻轻上挑。

他挑逗地说:“那乐美人今日可是不想好好睡?”

这哪里受得了,乐姮被他这番话一吓,直接推开了他炽热的身体,坐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口渴,臣妾去喝水…”

天子没说话,打量着她,只见乐姮两颊绯红,乌发柔顺,分成两络垂在削薄的前肩,一直垂到腰部,发间并不是没有任何的装饰,可能是两个婢女用心,特意挑了一对点翠镶南珠金银花绞丝花钿,两耳坠着颗圆润晶莹的南珠,此刻在明亮的烛火下发着柔和的光。

刚准备逃走,只是刚把一条腿伸出那被面,就给那人拉了回来,乐姮正怒,却听见他轻哄道:“你…之前是哪的人?”

唉,乐姮胸口有些闷闷的,她是哪的?她自己都不能说,唯一的同伴倒也是个没心肝的,只知道做贵妃,至于她自己也成了仇人的妃子,现下又不能杀他…

乐姮把那条腿缩回了金蟒纹双袄被,答道:“嗯…很远的一个小乡,陛下兴许不知道。”

天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很明显没有睡觉,于是乐姮大着胆子问:“陛下,您怕死吗?”

问出了口,心中又有些懊悔,于是正当她反复两边横跳该不该问出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不怕”。

乐姮瞬间变了脸色,沉声道:“为什么不怕?还是…陛下…不会死?”

“哪有人不会死的?”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来搂住了乐姮。

乐姮身体僵直,再不敢乱动,殿中的烛火照着她略微涨红的脸,她听他这样说话,心中又是怀疑,他难道就是普通人,而出问题的只是她的灵力?

或许天子察觉她心中有烦恼事,他只是笑了笑,将她揽得紧些,然后那双宽大的手掌就轻轻地拍了一下她那瘦削的背,柔和地说道:“乐美人,睡吧。”

外面风雪很大,但是古璟亦搂得紧,她竟一点也感受到寒冬的气息。望着眼前平静的眉目,她迷糊地想:如果你没有伤害我的族人就好了,不过,我们也不会遇见。

她又起了歹心,她发现她抱得紧,便偷偷抽出一只手来,试着能不能用灵力感知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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