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窗纸刚泛出点鱼肚白，郭清悟就被孟夏拽着胳膊摇醒了。
小姑娘顶着俩堪比熊猫的黑眼圈，举着套正红襦裙在她眼前晃，布料上金线绣的凤凰在晨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
"姑娘快起来！您看我找着什么了？"
孟夏把裙子往她面前一杵，激动得声音发颤，手里还攥着个装香料的锦囊，"这是夫人给您备的'压箱底'礼服，昨儿我翻樟木箱时在最底下找着的，裹了三层防潮纸呢！您摸摸这料子，滑得跟缎子似的——合着那神秘人让您穿红衣，是早知道您有这宝贝啊！"
郭清悟揉着乱成鸡窝的头发坐起来，盯着那身红得像婚庆现场的裙子发愣。
领口镶的东珠沉甸甸的，压得衣襟都往下坠，最小的那颗都有指甲盖大，裙摆铺开能当圆桌布，绣着的凤凰展翅欲飞，尾羽上还缀着细如发丝的金箔，在微光里晃得人眼晕。
"这玩意儿确定不是给新娘穿的？"她捏着裙摆上的金线，指尖被硌得发麻，"我穿成这样去复选，太后会不会以为我要当场抢婚？还是说我走错片场，该去拜堂了？"
"哪能啊！"孟夏手忙脚乱地帮她套裙子，系带时差点把自己绕进去，额角还沾了点线头，"红色是吉兆，再说这料子是云锦，江宁织造局特供的，听说一匹布能换十亩良田！绣工是苏州来的周绣娘，光这凤凰的眼睛就用了七十二根金线，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件！保管让太后一眼记住您！"
郭清悟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
镜面有点模糊，映出她一身红衣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凤冠霞帔"的意思。她现在只想当个小透明苟到最后，奈何总有人逼她当显眼包。
裙子确实好看，收腰处掐得恰到好处，衬得腰肢纤纤，裙摆铺开像朵怒放的牡丹，就是领口的珍珠有点沉，压得她脖子快断了，转头都得慢悠悠的，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对了姑娘，"孟夏突然压低声音，从袖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纸角还沾着点面粉——看样是从厨房摸鱼时记的，"我按您说的，把用'李记'胭脂的秀女都记下来了，您看......"
纸条上歪歪扭扭列着七个名字，墨汁晕了好几处，张嫣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胭脂盒，盒盖画得歪歪扭扭，像只翻肚皮的乌龟。
郭清悟盯着名单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这人数比她想的还多，看来李都知撒网撒得够宽，是想搞"批量处理"啊。
她指尖点着"张嫣"二字，指腹蹭过那粗糙的纸面："她也用？"那朵白莲花看着精得像成了精的狐狸，上次见面时还装模作样问她用什么胭脂，怎么会用这种明显有问题的东西？怕不是揣着什么小心思。
"何止用啊，"孟夏往窗外看了看，声音压得跟蚊子哼似的，脖子还警惕地转了半圈，活像只侦查敌情的鹌鹑，"我听小厨房的刘嫂子说，张姑娘的胭脂都是李都知派人送来的，用锦盒装着，说是'太后娘娘御用同款'，旁人求都求不来呢。她还天天在镜子前抹，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郭清悟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有意思了，一边用着李都知的胭脂，一边在她面前装无辜小白兔——张嫣这朵白莲花，怕不是藏着什么大招，是想"扮猪吃老虎"？
正琢磨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王嬷嬷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穿透力堪比现代的广场舞喇叭："都磨蹭什么呢！复选要开始了，迟到的直接打回原籍，这辈子都别想进宫门！老身可告诉你们，昨儿个城西的刘姑娘就是起晚了一刻钟，被太监直接叉出去了，哭都没地方哭！"
郭清悟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银簪别在发间——这玩意儿现在是她的护身符，不仅能挽发，簪头磨得尖尖的，关键时刻还能当武器捅人。
刚走到门口，就见张嫣迎面走来，穿了件水绿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衬得她皮肤雪白，看见郭清悟的红衣，眼睛亮了亮，像见了新鲜事的猫。
"郭姐姐这身真好看，"她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的帕子绣着并蒂莲，帕角还沾着点香粉，说话时带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跟庙里的送子娘娘似的，一看就有福气，将来定能多子多福。"
郭清悟差点被气笑。这是夸人还是咒人？送子娘娘？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张妹妹也不错，跟刚剥壳的莲子似的，看着白净，就是不知道里面苦不苦，涩不涩。"
张嫣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挂上笑，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转身扭着腰走了，裙摆扫过郭清悟的鞋尖，带着股浓郁的胭脂香——不是"李记"那种齁甜的桂花香，是种清冷的梅香，看来这丫头早就换了胭脂，比狐狸还精，是把"明哲保身"刻在DNA里了。
"走，去看大戏。"郭清悟扯了扯衣襟，跟着人流往长乐宫挪，心里把张嫣的小算盘扒拉得明明白白。
这朵白莲花怕是想用李都知的胭脂当投名状，又悄悄留了后路，算盘打得真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里揣了个算盘。
复选设在长乐宫的前广场，殿前的青石板地上已经站满了秀女，红的绿的紫的，像开了片七彩花海。郭清悟的红衣混在里面，活像花海中央插了面红旗，还是带金边的那种，引得不少人回头看，眼神里的惊讶能装一马车。
"快看，那不是郭太傅家的女儿吗？穿得跟要上花轿似的，这是急着当皇后啊？"
"听说她前几日还晕倒了，我看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吧？脑子都晕糊涂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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