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幼稚
风以安有点庆幸现在一楼这里没什么人，要不然这景象，真是，惨不忍睹。
风以安叹了口气。“你俩都先冷静点。”
他伸手拽了拽萧北若的衣袖，“你也是，你多大了？跟人小姑娘闹什么脾气？”
萧北若哼了一声，偏头。
风以安有点想笑。他凑到萧北若耳边，还需要踮起脚。“不一起睡。你别欺负人小姑娘了。乖啊~”
萧北若觉得自己被那猫爪似的尾音挠的心里发痒，耳朵在风以安呼出的气息中烧出点热意。他没有转回头，怕眼中的情绪吓到他。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嗯。”
风以安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软，真是见鬼。
风以安见这边哄好了，那边小姑娘泪都流下来了，目光幽怨地看着靠得好近的两个人。
风以安觉得心虚。“你手帕呢？快借我用用。”他戳了戳萧北若。
萧北若望天，不想借。
“你不借我用手给她擦啦。”
萧北若不回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素白的手帕伸过来。
风以安想笑。他接了手帕，真奇怪，这人喜欢穿一身沉黑，掏出来的东西却是柔和的白。
他把那方手帕递给乔余，“别伤心啦，再哭成小花猫了。”
乔余不想接，那是萧北若的，还是萧北若不让她蹭的，她很生气。
她用袖子抹了眼泪，她才不想哭呢。刚才，刚才只是没控制住。“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啊？”声音里有些藏不住的泣音。
她师父师娘不想带着她，那些书生嘲笑她没文化，其他跟她同龄的姑娘少年嫌弃她不走正道，不像女孩，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没有。”风以安还没回答，萧北若倒是先答了她的话。他别别扭扭地挪过来把风以安手里的帕子拿过来给她把侧颊的泪抹了，手指甚至没碰到皮肤。“新买的，没用过。”然后放到了她手上。“我们没有讨厌你。”说完又挪到一边。
风以安看着他的耳廓从粉红到通红，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待会儿又笑跑了。
“我们没有讨厌你。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但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还要嫁人呢，怎么能跟我一起睡呢。”风以安还得哄小姑娘，“不喜欢你的人都是没有眼光，不理他们也罢。”
“那你们不讨厌我。那你喜欢我吗？那我嫁给你吧。”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拿手帕擦了擦脸，不用白不用。她本来也不是太敏感的女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准。”旁边的萧北若咬牙。
“为什么？”乔余瞪他，她觉得自己果然跟师父一样，跟萧北若八字相冲。“你凭什么不准，我又不是嫁给你！”虽然他随身带手帕。哼，一看就经常沾花惹草。
“不准就是不准。再闹我给你师娘写信，让他把你抓回去。”萧北若回瞪。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乔余睁大了眼睛。“不讲武德！”她转向风以安，指萧北若，“他欺负我！”告状的语气。
风以安觉得这俩人加起来能有五岁就顶天了。吵起架来跟小孩子似的，还找家长告状。
“好了好了。你说说你，刚还说不欺负人小姑娘呢？”先教年纪大的，“还有你啊，你非得挑衅他干嘛？”再说年纪小的。
“还有，你俩差不多得了。”风以安见两人还想反驳，就抢先说。“在这儿不嫌丢人嘛？”一楼虽然没什么人了，但还有老板伙计呢。几个人见两个男的围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还哭的挺伤心，都往这边看呢。
萧北若哼了一声，转头，“谁跟着小孩一般见识。”
风以安看着他红红的耳朵，想笑。刚才告人家长的不是你了呗？
乔余也哼，“谁让他总干扰我。”要不是他，就算不能一起睡，好歹能抱着蹭一蹭。说完拿着那白帕子擤了下鼻子，十分不讲究。
“好了。”风以安摸了摸女孩的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水玉色的玉坠子递给她，“呐，今天买的，在身上带了一天了，好运气都加到上面了，送给你了。”
乔余接过那个玉坠子。她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她跟她师父一样，不喜欢女儿家的衣裙首饰，胭脂水粉，连个手帕都不会带在身上。他师娘的培养计划从让她穿裙子开始就没成功过，后面就更是鞭长莫及了。而且他一个糙汉子，也是在不懂女儿家都需要些什么。她只有跟师父去逛青楼时，那些美女阿姨们才会争着给她涂胭脂，带耳坠，换裙子，她总是逃也似的赶紧跑走。没人教过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随身带些什么，怎么处理那些少女敏感的心思。就连她第一次来月事时，她原先甚至没当回事。后来血越来越多，她恐慌地告诉师父，换来她师父的嘲笑。还是她师娘绷着脸给她讲了，她才懵懂地明白。或许萧北若说的不错，她师父真没教孩子的觉悟。也可能，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人教过她，所以她也不懂得怎么教乔余。
乔余不怪她师父，要是没有乔叶，自己早就饿死街头了，哪里还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只是，今天突然有人给了她一方手帕，又给了她一个精致的玉坠，那点儿少女的心思突然就破了笼，漫了过来。
风以安见乔余接了玉坠子，又摸了摸她的头。“明天我们打算去城主府。城主府小姐看着跟你差不多大，你明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多交点朋友嘛。”
乔余的眼睛有点红肿，她揣着玉坠子，愣怔地点了点头。“我先回房了，明天见。”还把那个一塌糊涂的白帕子拿走了。
风以安看着这姑娘上了楼。转头就看见萧北若抱着胳膊，长腿靠着桌子，目光幽怨地看着他。“你都没送过给我。还把我的帕子送给别人。”
“萧北若，你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计较。”风以安总算不用忍了，弯着眼睛看他。
“这跟多大没有关系。你确实没送过我。”萧北若看着他鹿儿似的眼睛。
风以安莫名觉得他尾音有点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风以安觉得撒娇这个词跟萧北若扯不上关系，但这个念头有怎么都挥之不去。越想越心软。
“好吧，那也送你一个。”风以安又翻了翻随身的小包，拿出一条红色的发带递给他。发带的尾端坠着一颗清透的红色玉珠。“本来准备自己留着的。将就一下，不要嫌弃。”
萧北若脸色瞬间阴转晴，他压着嘴角，别别扭扭地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风以安有点像逗逗他，“要不还是算了，不用勉强。”说着就要收回来。
萧北若手腕一动，那发带就到了他手里。“既然送了，就不能反悔。”他晃了晃手里的发带，嘴角勾了些笑意。
这发带博了美人一笑，也算值了。
“好了，你回去吧，明天再见。”风以安总算哄好了人，开始赶人。
萧北若挑眉。但天色确实晚了，外面的街市都散了。他抬手招呼，“掌柜的，要一间房。”
“客官，对不住，小店客满了，没有空房了。”掌柜的摇头。
萧北若脸有些裂。他瞄了一眼风以安，又收回视线。分半张床？
风以安无视。不分，赶紧走。
“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萧北若只能往外走。
风以安也准备回去。路过柜台的时候掌柜的叫住他，“客官，今天送过来的东西都给您放到房间了。”
风以安点头，抛了一锭银子给他。“劳烦帮我准备点热水洗澡。”
掌柜的接了银子，十分高兴。“那客官先回去，待会儿我让人给您送上去。”
萧北若等风以安上了楼才跨出客栈大门，夜色寒凉，他却觉得心头微烫，连带着泵出的血液，流进四肢百骸。
萧北若觉得自己需要冷一冷。他沿着漆黑寒凉的街道往前走，黑色的身影逐渐消融于夜色。
街上有几道影子似的黑色晃了晃，搅动几点波澜，夜色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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