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拈花手
风以安总算晃回了客栈。或许是天色已晚，客栈里吃饭的桌子边人倒也不多。
风以安一进门就看见乔余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吃面。他走过去坐到她对面，“这么晚了，你是还没吃饭？还是在吃宵夜？”风以安问。
乔余吃完了面条，又喝了两大口汤，十分豪放地一抹嘴，“加餐，吃宵夜。”
风以安像摸条帕子给她，好歹是个姑娘，这还没萧北若讲究呢。但半天也没摸着。唉，看来自己也不太讲究。
“不过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乔余问。她刚吃完晚饭那会儿太阳就落了一半儿。加上也没见风以安回来，就接着出去乱跑。刚好碰到一群临川学宫的书呆子，她就过去找了点乐子。结果又遇到了上次嘲讽她的那人。没想到那人身手居然不错，她差点翻车。跑了好久才跑掉，又给她跑饿了，就回来加个餐。
“跟你一样，也出去闲逛嘛。”风以安递给她一包糕点，“呐，栗子糕，吃吗？”
“哇！吃！”乔余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做到了自己右手边。再往上看那张脸，乔余一口栗子糕噎进了气管，又噎又想咳嗽，上不来下不去的，脸都涨红了。
风以安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乔余拿起来就往嘴里灌，一边顺气，一边咳嗽。“老天！差点被块栗子糕噎死。”
“别绷着脸了，看给人小姑娘吓的。”风以安对萧北若眨了眨有眼。
萧北若继续抿唇。
“哈哈哈，没有，不至于。”乔余摆手尬笑，捧着茶杯一会儿瞄一下萧北若，一会儿瞄一下风以安，风以安都担心她眼睛抽筋。
“你俩认识啊？”风以安问。怎么萧北若谁都认识呢。
“哈哈，可能吧。”乔余继续尬笑。
风以安偏头，这什么意思，认识还是不认识。而且这姑娘好像有点怕萧北若。风以安抬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萧北若，看着他问：“认不认识嘛？”
萧北若觉得犬牙有点痒。他心里叹了口气，提不起一点脾气。
“你叫乔余？”萧北若问，“乔叶是你师父？”
“哈哈，对啊。好久不见啊。”乔余继续尬笑，她觉得自己脸都要僵了。天，如果她做错了什么，请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为什么要让她碰见萧北若。
“乔叶是谁啊？”风以安继续蹭他腿。
“呵……”萧北若冷笑，伸手握住他乱动的小腿。她偏头看向乔余，“你跟他说。”
风以安觉得每次萧北若冷声的时候声音都格外好听，震得他耳蜗发痒。但现在比起耳朵的痒自己的腿比较重要。他觉得萧北若手上的温度好像穿透了衣服，烫的他一缩。他试着收了两下，萧北若动都没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风以安觉得他眼里有流出些邪气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气，手肘撑着桌子，准备铆足劲再试一次。然而，依旧丝毫不动。风以安觉得脸有点烧得慌，拿手遮了脸，轻轻动了动膝盖，在那人腿上轻轻蹭了蹭。他感觉萧北若握着他小腿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了，好像还揉了两下。
风以安收回腿，感觉这腿不能要了，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他继续遮着脸，不看萧北若，而是目不斜视地看乔余，“嗯……你师父是谁啊？”自己居然还记得，感天动地。
乔余本来抱着茶杯看这两个人之间眉来眼去，不是，暗流涌动，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问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你师父。”萧北若敲了敲她手边的桌子，但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哦哦。我师父叫乔叶嘛。就江湖人称拈花手的那个乔叶。”乔余道。
“拈花手？什么招式？”风以安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不然脸为什么这么烫。
“嘿嘿，小偷啊。”乔余还挺高兴。
“啊？哦。哦？”风以安觉得挺魔幻。
“乔叶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飞贼。一般被她看上的猎物都逃不掉。而且，她偷东西悄无声息，有时候东西丢了很久都发现不了。加上她有一套独特的轻功，叫飞花，基本没人能抓住她。所以就被称为拈花手。”萧北若给他讲。
“称号还挺诗意哈……”风以安不知道接点啥。
“哈哈哈，那可不。这可是我师傅自己给自己取得，还专门找人散出去的。”乔叶笑着说，“我师父初出江湖那会儿，别人都叫她女贼的。她嫌弃这名号既不响亮，也不好听，就找人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说出去也有面子。”
“那你师父还挺有意思。”风以安点头。
“有意思什么。偷盗，赌钱，喝酒，逛青楼，哪样她不干。”萧北若冷笑。
“哎呀，个人爱好嘛。而且我师父还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呢。”乔余顺嘴反驳，反驳完就蔫了，继续抱着杯子喝茶。
“哇！好广博的兴趣爱好。有时间要跟你师父好好交流一下。”风以安赞叹。
“好哇好哇！不过我师父跟我师娘在一起之后就玩的少了。不过你可以跟我交流，我也喜欢这些~”乔余兴奋，连萧北若都不怕了。
“你这话敢说给余皓听吗？”当头一盆凉水。
“我错了。别告诉我师娘。”乔余又蔫了，趴在桌子上对萧北若双手合十。萧北若跟他师父不对付，但偏偏跟自己的师娘还挺合得来。她不怕乔叶，毕竟自己的师父在她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威严，还经常带她偷偷出去玩儿，处的跟小姐妹似的。但是她师娘就不一样了。如果说她师父是个不着调的娘，那他师娘就是那个严格的爹。她师娘余皓一直想着把她养成个大家闺秀，就算养不成个端庄优雅的，好歹不要跟他夫人似的，不是偷盗，就是赌钱，要么就是逛青楼。所以余皓对她蛮严格的。这本身也没什么，就是普通人家对女儿的要求。但事与愿违，她是乔叶捡来的，跟的是他师父的姓，性子也随了乔叶。所以他师娘对她的要求就要了她的命了。加上她师父带她做完坏事一般都会顺着她师娘，也可能是看着她穿裙子，绣花儿觉得好玩儿，从来都不会帮着她，阻止他师娘。所以乔余特别怕她师娘，连带着怕跟余皓交好的萧北若。
“孩子养成这样，也就乔叶那个不着调的能干得出来。”萧北若冷哼。
风以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拿手遮着嘴，挡着萧北若的方向，悄悄问乔叶：“你师父跟他有仇啊？”
萧北若无奈，这是特地说给他听吗？
“额……怎么说呢？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遇见了我师父。这位萧大侠应该也是那时候跟我师父认识的。本来没什么，但我师父喜欢逛青楼。每次她偷了那些为富不仁的人的钱之后会留一些，然后把其他的分给流民穷人什么的。然后拿着钱去逛青楼。”
“你师父不是女的吗？逛青楼干什么？”风以安好奇。
“我师父说她喜欢那些娇娇软软的美人，而她们又迫不得已要伺候那些臭男人。”乔余偷瞄萧北若，“所以她一有钱就会去青楼，找美人们聊聊天，喝喝酒，听她们吟诗弹琴。这样她高兴，美人们也高兴。要是实在有人过得不好，我师父还会帮她们赎身。”
“这不挺好的吗？你干嘛了能跟人家有仇？”风以安瞄萧北若。
“因为她不止自己喜欢逛青楼，还喜欢拉人逛青楼。”萧北若额角微跳。
“对，就是这样。我师父喜欢拉那种长得好看，一看就是良家妇男的人去逛青楼。美其名曰为美人们找个好归宿，实际上就是恶趣味。”乔余一脸笑，“就连我师娘也被她骗进去过。我至今都记得师娘那张严肃脸在美人堆里的样子，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简直了……哈哈哈哈哈……”乔余笑的直不起身。
风以安嘴角抽了抽，看萧北若：“你不会也被弄进去过吧？”天，那画面，难以想象。
“没有。”萧北若马上否认，目不斜视。
“真的？”风以安怀疑。
“真的。”萧北若坚定。
“那你干嘛跟人家跟有什么大仇似的？”
萧北若喝茶，不回答。
风以安觉得自己猜对了，你看看，答不上来了吧。
萧北若心里叹了口气。
“天不早了，早点休息。”萧北若觉得有必要结束这个话题。
“别啊！小乔余，那你师娘呢？讲讲你师父他俩的故事呗？”风以安觉得自己很精神。
“哈？”乔余趴着喘气儿，刚才有点笑岔气儿了。
“我师娘啊，我师娘是个捕快。以前好像在朝廷办事。后来抓我师娘这个女飞贼嘛，两个人可能一逃一追吧，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了。后来我师娘跟我师父在一起了，朝廷也不好混了，加上他武功还不错，就在江湖上做了个野捕快，没事儿查查案子什么的。”乔余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当时我还小，他俩也不告诉我。”说完扁了扁嘴。
“那你呢？你知道吗？”风以安看萧北若。
“你还想知道什么？他俩啥时候在一起的？还是人怎么谈情说爱？”萧北若挑眉看他。
风以安瞪他。
萧北若叹了口气，“当年我遇到他俩的时候俩人就有了点苗头，不过还没说开。后来再遇到的时候他俩已经在一起了，还养了个孩子。”中间那段儿我也不知道。
“好吧。回去睡觉啦。”风以安仰脸打了个哈欠。
“那我呢？我能睡你房间吗？”乔余举手，她的好运气啊，她一定要赢钱。坚定地信念激发无限勇气，她觉得她都不怕萧北若的目光了。
“哈？”风以安满头问号，这是干啥？
乔余走到他旁边，伸手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我要好运气啊！”乔余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没事的，看不到，看不到。
风以安也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他有点不太敢回头。
风以安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没抽出来。这姑娘抱得死紧，风以安感叹，不愧吃得多，这小姑娘劲儿挺大。
风以安刚想开口，乔余就被拎着后衣领提起来了。“放开！”
这声音真可怕，都要掉冰碴子了。乔余打了个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小姑娘扁着嘴，要哭不哭的。“白天不让我跟着，晚上也不一起睡，那怎么蹭到好运气吗？连蹭一下都不让……”
风以安看着乔余被萧北若拎小猫似的拎着，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觉得有点愧疚。他抬手拍了拍萧北若的胳膊，“你先放下她，这样多难受。”
萧北若沉着脸放下乔余，转头看风以安，“你要跟她一起睡？”牙都快咬碎了。
“我不是，我没有。”风以安连忙否认。天，这脸色比那天晚上追自己的时候都黑。
乔余眼泪摇摇欲坠。萧北若周围气场冷的能冻死个人。
风以安无语问苍天，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俩加起来有三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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