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礼
“果然，这流枫城的酒都好淡，连千酒坊都不例外。我这酒量喝了这么多都没事儿。”风以安放下酒坛子，说。
“我在京都埋了几坛好酒，你可以跟我去尝尝。”萧北若对他说。
“哇，你这个朋友果然没交错，真厚道。”风以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京都在哪个方向？远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着急，酒埋的越久越好喝。”萧北若看着他，眼里含笑。
“这样子啊…”风以安眨了眨眼。“对了，你快吃啊，专门给你点的，多吃点。”风以安吃饱了，可桌子上还有很多菜。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很厚道的新朋友还一口没吃，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他指着一桌子菜，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
萧北若挑了挑眉，拿起筷子吃菜。其实菜已经有些冷了。但他没有说。
风以安觉得萧北若吃饭很安静，速度不慢但又不显得粗鲁，有种诡异的优雅。他继续拿筷子挑着鱼肉吃，半晌吃不了一口，就一直看着对面的人。
“你要不要再点点儿？”他觉得萧北若的饭量得是三四五个他，这胃口令人嫉妒。而且，这菜好像凉了。
“不用了，我吃饱了。”萧北若放下筷子。桌上的菜基本都被他安静优雅地吃完了，就剩被风以安扒拉的四分五裂，死不瞑目的鱼跟他手边的一个小炉子。
风以安也没强求，可能江湖人也不在意这些。他从小炉子温着的小锅里取出一个汤盅，递给他，“这个还是热的，你喝了吧。”这是他让小二帮他温着的鸡汤，本来打算饭后养胃的。现在他觉得萧北若可能比他更需要养胃。“我喝不下了。”
萧北若接了，指间一片温热。他拿着勺子喝了两口。风以安觉得蛮可爱，那汤盅还没萧北若手大，他拿着勺子喝怪萌的。
萧北若喝完了汤，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翻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多谢款待，送你个回礼。”
风以安好奇地接过了荷包。那荷包雪白，简单朴素，没有纹样，绸缎泛着柔和的光。一点不像萧北若从胸前拿的东西。
风以安打开那荷包，拿出一个墨色的玉环，在光下透出点绿。“这是，药玉？”风以安拿着玉环问他。
萧北若点了点头。“送你了。”
“这是女儿家的手镯吧？”风以安偏头看他，药玉虽然难得，但你不会是骗哪个小姑娘的吧？
“不是。你带上试试呢？”萧北若无力。“女儿家的手镯应该比这个再小一点。”
“噢…”风以安继续看，你怎么知道再小一点的？
“我找人打的时候跟玉器师傅说的。”萧北若解释。就是按照你的手腕打的。
风以安收回目光，把手镯戴在了左手上。一颗被红绳穿着的黑色玉珠顺着手腕滑下来，与墨色的手镯碰在一起，玉声琳琅。
“还真是，我带上刚刚好。”他的手腕虽然纤细，但也比女儿家粗些。不过……这不会是原来送他那朋友的吧？
但风以安没有问出口。说不出的什么原因。或许是不想跟个死人计较，反复戳人伤疤。而且，如果萧北若回答是呢？自己要跟他翻脸，一拍两散吗？这才刚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而且，自己真的不是萧北若认识的那个人吗？
风以安看着萧北若，脑子里延伸出无数条线，纠葛错杂。烦！果然这人就是个大麻烦。风以安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幽怨。
萧北若接受这他各种各样的目光洗礼。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他轻咳一声，“很适合啊！不喜欢吗？”
确实，墨玉深邃又清透，圈在雪白的手腕上，倒也相称。
“喜欢啊……千金难买，可遇不可求的药玉，萧大侠就这么随手送我了？这么熟练，看来送过不少人吧？”风以安慢悠悠地说。
萧北若呛了口酒。天，好大一口锅。“没有。”这要认了还得了。“只有这一个，只给你。”
“哦？是吗？”风以安偏头。
“之前我去西南，偶然得了一块药玉，但却受了点伤，中了点毒。刚好遇到一个大夫，那大夫倒也豁达，说与药玉无缘也就罢了。他告诉我把药玉带在身边就可以有去毒疗伤的功用，长久佩戴也能强身健体，祈福避灾。”萧北若跟风以安讲，“后来我到了京都，找了一个玉器师傅，将这药玉原石打成了一只手镯，还有一个玉坠。”他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红绳坠着的玉坠。
那玉坠不大，差不多刚好是玉镯内圈的大小。玉坠平滑朴素，没有什么多余的雕刻。
“或者你喜欢这个？要不这个也送你？”萧北若看他盯着那玉坠，就问。反正他的伤早好了。
风以安没应，他朝萧北若招了招手，“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吧，我的伤早好了。”萧北若想拒绝，就被风以安飞了一眼。他马上把手递了过去。
风以安微凉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腕，萧北若想动，但只能压着。
风以安搭着他的脉，面色沉静。萧北若却从他脸上看出些不开心来。没来由的，甚至可能连风以安自己都没察觉。
“你别皱眉啊。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死不了的。”萧北若看着他垂下的眉眼，道。
“是啊！我死了你都死不了的。把那坠子收回去。”风以安收回手，没好气儿地对他说。
萧北若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风以安头也不抬。
“哎，别生气了。”萧北若的手伸到风以安眼前，修长宽阔的手上盛着几颗五颜六色的什锦糖。
风以安有点想笑，哄小孩吗？而且他干嘛要生气？而且他跟这人才刚认识，真是闲的。
他指尖拿起一颗蓝色的糖，剥开丢进嘴里，薄荷的凉与糖的甜在嘴里炸开，他舌尖抵了抵，开口仿佛也带着凉气儿，“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走了。”说完转身出了雅间。
萧北若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几颗糖，“看吧，这时候人家只爱那一个。你们都失宠了。”说完收了糖，跟着风以安出去了。
暮色微沉，灯影闪烁。
风以安刚踏出酒楼，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就围了上来。他手指略过腰间小包，却是收回了手，侧身让开了。
几个壮汉刚要抓住那个跟个女人一样细皮嫩肉的小子，回去交差，就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后面闪出一道黑色影子，几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身体收到了一记重击，往后退了好几步，胸口一阵闷疼。
等几人抬头看清，就见一个黑色人影挡在他们要抓的那红衣人身前，身姿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剑。
几人就觉得要完。他们这几个花架子对付那个不会武功的还行，遇上的这黑衣人显然不是好对付的。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既然干了这行，就要能输得起。赚了那么多黑心钱，就得做好被人找上门的打算。”萧北若声音沉寒，“有些人不是他惹得起的，他要还不安生，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几个壮汉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使眼色，就退走了。周围围观的人也散了。
风以安抱着胳膊走到他旁边，“还挺厉害。不过你认识他们啊？”眉尖微挑。
“略有耳闻。”萧北若答，“流枫城赌场不多，万金赌场算是比较大的一个。但也是最黑的。没有权势的人在那儿基本只能输钱。”
“哦……这样啊……”风以安摸着下巴，双眸微亮，笑着说：“怎么样？对赌钱感兴趣吗？咱们一起去玩一玩？”那语气，分明再说：走啊，咱俩一起去拆了这黑心赌坊！
萧北若扶额，“你收敛点吧。咱俩要是去拆了那赌坊，肯定会被追杀的。那你接下来就不能光明正大在街上乱逛了。”
风以安眯着眼睛看他。
“要拆也是要走的时候拆啊。到时候毫无顾忌，翻他个底朝天，他也抓不着我们。”萧北若接着说，眼里的笑有些调皮邪气。
风以安收回目光，勉强满意。他沿着灯火璀璨的街市往客栈走。
萧北若跟着他，看着这人买了包糖炒栗子，刚吃两颗就有跑去买烤番薯。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走了好久。
风以安分给他几个栗子，“你跟着我干嘛？我回客栈而已，你应该知道在哪儿。”
萧北若接了栗子，剥了壳还给他。“保护你啊。万一你有被什么人盯上了呢？”
“呵……”风以安笑，怎当他是软柿子吗？谁都能来捏两下的吗？
不过看在栗子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他嘴里嚼着萧北若剥的栗子，一片软甜。
街上很热闹，暖黄的烛光映着火红的枫叶，行人都走在一片温暖喧闹里。
风以安边吃边消食儿，吃不完就分给萧北若。两个人缓缓悠悠地走了好久。
“那人是谁啊？”风以安不知道又从哪儿绕到了远香楼的门前，刚还碰到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罩着幂笠从马车山上下来，走进来远香楼。
“城主府小姐，顾清昭。”萧北若觉得自己今晚甜食吃的有点多，牙疼，他舌尖抵了抵牙关。
“哦？据说要在赏枫节招婿的那个？”风以安问。
“你从哪儿听来的？”不会是因为这来的吧？犬齿咬开一颗栗子。
“酒楼小二说的啊。据说是个大美人儿。”风以安兴致勃勃。但应该不会比萧北若更好看，他又不可避免地想。
“没见过，不知道。”萧北若声音冷淡，“走了，回去了。这条路绕三遍了。”说完伸手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哎？有吗？我走过这么多次吗？”风以安被他拉着手腕往前走。抬起头，就看见远香楼三楼的那个雅间，一抹白色探出窗户，支起了一方窗格。
风以安回头，从那窗格里隐约望见那个白色身影，隐隐约约，看不清晰。倒是一片青色挡了大部分目光。
“别看了。”前面萧北若拽了他一下，让他避开了行人。风以安陡然撞上了他的胸膛，结实温热。
风以安回神，盛着他的肩膀站直，他觉得手下的体温从指间烧到了耳朵。他有些忘了要说些什么。
“这么想看？我明天带你去城主府？好好看看？”萧北若看着他泛红的耳廓。
“你认识城主府啊？”风以安问。他揉了揉泛着热意的耳朵，像是没注意到萧北若的神色。“那你还不认识那位顾小姐？”
“都不认识。”萧北若磨牙。
“那你带我去不会被赶出来？那初印象岂不是很糟糕……”
“风以安，你故意的是不是？”咬牙切齿。
“什么？故意什么？我哪有？”风以安转开目光，心情颇好地往回走。
“明天我们去城主府哦……”
萧北若深呼吸，再深呼吸，手里捏碎了一颗栗子，并把剩下的半包栗子给了旁边一个胖丫头，让你气我，你没得吃了。
胖丫头捧着栗子，看着给她栗子的那个好好看的人都走没影了，跑回家，“娘，我找到以后要嫁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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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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