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避着后厨走,唯恐撞上厨娘李念念。别的姑娘或许不会对混入其中的他有印象,但这丫头有过接触,多少会有一点印象。
茶楼来了位常客,是来找时玉下棋的。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一边喝茶一边吩咐跑堂去把东家叫来。
阿澈头一回见这么嚣张的人,“我们东家忙着呢。”
小老头上下将他打量,“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啊。”
阿澈:“……”是在夸他吗?
“你去跟她说,说陈阿公来了,她会下来的。”
阿澈将信将疑,上楼敲开时玉的房门,“有个老头说要找你下棋。”
“陈阿公来了啊。”时玉合上书本,在镜前理了理衣裳。
阿澈懒散地倚在门前,“哟,还挺重视,这小老头什么人啊。”
“关你什么事。”时玉呛他一声,接着又解释,“陈阿公也住宋英巷,五年前他的女儿意外落入宋英江溺水而亡,他一直疯疯癫癫,把我当成了她女儿。这几年情况好一些了,还是会常来茶楼找我下棋解闷。”
阿澈在她跨出门槛时扶了她一把,时玉直接给他打开,“我没这么弱。”
“切。”阿澈使坏,跟在背后戳了她伤口一下。
“嘶……你!”时玉吃疼,回身踢了他一脚。
阿澈笑容顽劣,“不是不弱吗?”
“滚!”
时玉懒得搭理他,快步下楼。
她和陈阿公就坐在茶楼窗前下棋,布帘遮住了大半身影。陈阿公笑眯眯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你养面首了?”
“咳……”时玉差点呛到,倒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白,“您听谁说的?”
陈阿公咯咯笑,“大家都这么说,说你养了个和亡夫长得很像的面首。”
时玉失笑,“真会传。”
小老头摸了摸胡子,“不过那孩子确实长得好,老头我活那么久,见过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少,但这么让人感到惊艳的男孩子,还是……第二个!”
“那第一个是谁?”时玉顺着他的话头问。
陈阿公微微仰头,似在回忆,“那还是快十年前吧。当年,少年得志的靖安王世子是何等风流倜傥。鲜衣怒马,不知乱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时玉趁机偷了几颗棋子,嘴上装作无事继续道:“是吗?”
“是啊,一晃十年,这孩子都离家出走十年了。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了,不知道有没有长歪啊。”
他还在感叹,时玉瞟他一眼,又换了他一颗棋子,“靖安王竟然放任世子离家出走?”
陈阿公叹了口气,“靖安王不喜王妃之事不算隐秘,不喜欢世子也正常。后来娶了侧妃,生了二少爷,倒像是和睦的一家三口了。只是也奇怪,这世子都不知所踪十年了,这靖安王还迟迟未将世子之位交到二少爷手里。”
时玉捏了一颗棋子在手里把玩,若有所思。
“靖安王不喜王妃,那王妃对靖安王是何态度?”
陈阿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妃在生完世子后便长居佛堂了。但毕竟是圣旨赐婚,就算相看两厌,也分不开。”
时玉微怔,又笑道:“圣旨赐婚,哪怕真世子死在外面了,这位置也只属于王妃的孩子。不管王妃是过继一个还是再生一个,都轮不到庶子。”
陈阿公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个狐狸精在哪,赶紧滚出来!”突然一声高喝,女子声若洪钟。
紧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既砸又摔,客人们作鸟兽散,出了门又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热闹。
“你们干什么!”桑花匆忙走出柜台,一个茶壶被人毫不留情砸在她脚边。
陈溱拿着扫把上前驱赶,但小厮还好,面对一群老嬷嬷无从下手。
在这群人后面,有个打扮富贵的妇人冷眼看着。在她旁边,有个地位明显高些的老嬷嬷高声叫嚣,“赶紧把你们老板娘那个狐狸精叫出来!”
“咋了这是?”陈阿公害怕地往角落里一缩,既惶恐又好奇。
桑花慌慌张张跑来找时玉,“东家快躲一躲,这些人根本不讲道理!”
时玉叹了口气,“躲?怎么躲得了。”起身向外走,又吩咐道:“你照顾好陈阿公。”
那妇人见她出来,摆了摆手,那些胡作非为的人立马住了手,退到一边。妇人冷着脸跨过门槛,朝时玉走去。老嬷嬷跟在后面,关掉了茶楼的门。
陈溱立马护在了时玉面前。
“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夫人,惹得夫人如此大动干戈。”
妇人轻蔑地瞥过她,“我还想问问你呢,给我儿子灌了什么**汤,让他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到茶饭不思。”
“令郎是?”
“我儿姓徐。”
时玉低头翻了个白眼,“我与令郎之间,是令郎纠缠不休。夫人今日之举,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哼。”徐夫人步步向她逼近,“我儿单纯,若不是你使了狐媚手段,他岂会如此?”
时玉一边后退一边低声与陈溱道:“将要参军你岂能对女子动手,你且退下,我应付得来。”
陈溱犹豫片刻,心知时玉身手在他之上,便退开了。
“夫人既是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道理可讲,所以夫人想要如何?”
徐夫人趾高气扬道:“我也并非不能通融,既然我儿喜欢你,那你便跟我回去给他做个贱妾,我勉强不管。”
“哈……你当你儿是什么稀世宝贝呢。”坐在一旁看戏的阿澈突然嘲笑道。
徐夫人脸色一变,“你又是哪里来的脏东西,竟然也敢插嘴!”
阿澈低头瞧了瞧自己,面露疑惑,“我哪里脏了。”
时玉:“……”
“咳……麻烦夫人赔了我今日的损失,然后早点回去吧,我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徐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还想要我儿娶你不成?你一个寡妇,也配登我徐家门,让你做妾已经是开明!”
“哇哦,徐夫人真是大气。”阿澈在旁捧着自己的脸,语气夸张。
气氛瞬间就被他破坏了。
时玉也不耐烦了,“徐夫人,我说得再明白些,我并不想和徐少爷有任何关系,麻烦你,赔了银子赶紧离开。”
“你还敢瞧不上我儿!”
徐夫人扬起了巴掌,毫不客气朝她扇去。
“咔嚓。”
“啊!”
只是将要靠近时玉的脸时,被时玉伸手挡住,还卸了她的胳膊。
“你……你……”
时玉面上淡定,但衣衫之下的伤口被剧烈扯动,疼痛蔓延。
“赶紧去找大夫吧。”时玉默默转身,径直要往楼上去。
“你个狐媚子竟敢伤我们夫人!”老嬷嬷冲了上来,势要给她一个教训。
时玉有所察觉,但她还没回头,老嬷嬷就已经发出惨叫。
“不好意思,没看见。”
阿澈从两人之间穿过,随意一抬手,手肘就戳中了老嬷嬷的左眼。
时玉无心身后,脚步从容地往楼上去,却突然被人搂住了腰。
“你……干嘛?”她惊恐抬头,撞上阿澈含笑的眼。
阿澈大声说道:“东家受惊了,我送东家回房。”末了又在时玉耳边提醒:“伤口流血了,你也不想被他们看到吧。”
时玉:“……”
桑花和陈溱睁大了眼看着自家小姐被人搂着上楼,而且那人没被他们小姐揍。
不只他们看见了,徐夫人跟老嬷嬷互相搀扶、脚步匆忙地去找大夫,茶楼大门一开,无数双眼睛瞧见了“相拥”的身影。
回到房内,阿澈很有眼色地松了手,熟练地关门、拿药。
“宁愿被我占便宜也不敢让自己人知道,为什么呀。”
时玉低着头,深沉道:“你不懂。”
“行,我不懂。”阿澈低笑一声,“脱吧。”
时玉:“……”他为什么说得这么自然。
……
阿澈从时玉房里出来时,正好碰上念念来送午饭,一开门两个人都怔住了。
“你……”念念睁大了眼睛,有些困惑。这张脸她记得,但明明是个姐姐啊。
阿澈只当见到个陌生人,微微侧身让开。但念念却盯着他不放,还天真地问道:“你是时玉姐姐新招的跑堂?你家中可有姐妹?”
阿澈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时玉的笑声。
念念也被时玉吸引了注意,跨过门槛将饭食放到桌上,对时玉很亲切,“我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和这个哥哥长得好像。”
时玉戏谑的目光扫过阿澈,“是吗?”
念念捣蒜一般点头,“真的超级像。”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虽是男儿身,但好穿女装。”时玉煞有其事道。
“咳!”阿澈都不敢走了,守在门前,生怕她抖落点什么。
念念纯真,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只是心道肯定不是一个人,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在街上遇到的。
……
因为闹事,茶楼顺理成章关了门。
傍晚时候,桑花出门去接时晔。半个多时辰后,没等回桑花,等来一瘸一拐的常夫子扑开茶楼虚掩的门,狼狈不堪地摔在茶楼废墟里。
“怎么了这是?”扫地的陈溱上前搀扶。
常夫子青着一只眼,丢了往日温润大声道:“小少爷和桑花姑娘被人抓走了!”
陈溱一急,揪着他的衣领质问:“谁抓的?”
“我不知道……”常夫子慌乱道:“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可能是大户人家……”
“陈溱,去徐家!”
时玉从二楼冒头,捏碎了手里茶杯,浑身戾气,满目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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