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莞夏的头发很长,平日在学校只会随意披散着,许良寂不许她折腾自己的头发,她懒得争。
可今天不同,她特地加了红色皮绳,歪歪扭扭地绑起两条麻花辫,又嫌头发太规矩,硬是胡乱扯出不少碎发才满意。
出发前在自己那一排衣柜前转了好几个回合,也没找到能够搭配演唱会风格的衣服,只好心生一计,将她罪恶的手,贪婪的步伐,一并侵入时栗那间巨巨巨大的衣帽间里。
才刚翻了两套出来,就收到了时栗发来的微信语音。
“你这死丫头不会又偷偷跑去我的衣帽间了吧?”
“姐——好姐姐——全世界演技最好的时栗姐姐——你懂的!”
江莞夏一手拿着手机撒娇,另一只手还在时栗的漂亮裙子中间忙个不停。
“我那里面除了品牌高定礼服,就是赞助商送的衣服,你这鬼丫头能挑到满意的就出鬼了……少试两套吧,回头弄乱了,你姐我又得被经纪人骂。”
江莞夏把手上的裙子放回原处,委屈巴巴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好吧……都怪妹妹毛手毛脚啦,我就穿我那衣柜里的白衬衫去听摇滚好啦!”
“随便妹妹你喔……那我只好让白姨把客厅沙发上那套黑红金属皮裙收起来了。”
“啊!姐姐我爱死你了。什么时候回家,快点回来啦!!”
时栗听完江莞夏快乐到颤抖的语音,将手机塞给助理,在商务车上睡了过去。
这是她拿了金花奖后第一次合眼。
能听见妹妹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快乐,她眼下的疲惫根本算不得什么。
【歪西乐队巡回演唱会第三站】
江莞夏上身穿着露脐紧身黑色吊带,外面套了件红色铆钉皮衣,下身是黑色金属超短包臀皮裙。
她从没在许良寂面前这样穿过,那会惊掉他下巴的。
许良寂也从不知道她会打架子鼓,在他眼里,江莞夏只是个精通法语的乖乖女,除了长得漂亮些,会读些书,没什么其他意思。
不过这样对他来说便够了。
许良寂只是想要一个任他摆布的,漂亮的女朋友而已。
当然,法语流利也很重要。
毕竟许良寂父亲的公司是中法合资,单靠学术不精的儿子,是没法接手的。
江莞夏将手机调成静音,戴上口罩顺着人流朝座位走去,她可不想自己嗨一半的时候,从哪里冲出两三个校友说认得她。
天色暗了下来,场馆里灯光璀璨耀眼,人声鼎沸,喜欢摇滚乐的歌迷们总会比抒情慢歌的观看方式要更热情些,台上随意走过一个工作人员,都能瞬间听见从观众席上传来的疯狂呐喊。
江莞夏沉浸在这上万人的狂欢声中,觉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可随着一声声的呐喊变得不那么积极时,这场演唱会的不对劲也越来越明显。
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都晚二十分钟了,怎么歪西乐队还不开唱?”
“是啊,举办方怎么随意推迟表演,可不要最后忽然通知要砍掉几首歌啊,我可第一个不同意!”
“砍歌就退票!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别着急啊,说不定马上就来了呢!”
江莞夏也觉得奇怪,歪西乐队的演唱会她虽然只看过几场,可从未听说他们演出有迟到过。
她的架子鼓老师歪歪时间观念非常重,哪怕她只迟到一分钟,也会被歪歪拒之门外,只能下堂课再去。
二十分钟,绝对有问题。
她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一打开才发现上面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姐姐的,还有歪歪的。
江莞夏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姐姐出了什么事,连忙回拨过去。
“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打这么多电话来……”
“妹妹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歪西他们在后台出事了……你快去后台找歪歪一趟。”
“我……我进不去吧。”
“进得去!我叫歪歪的助理到门口接你。”
江莞夏虽疑惑,却半点也不敢耽搁,聚光灯下无小事,在时栗身边这么久,她深知一次失误可能意味着什么。
“是歪歪老师的学生吗?”
“嗯。”
来接江莞夏进后台的助理是个满头大汗的年轻女孩,是个生面孔,她之前没在歪歪的鼓室见过。
但她还是跟了进去。
“乐队出了什么事吗?”
“歪歪老师晕倒了……现在正躺在休息室里。”
“啊?”
江莞夏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跤,差点趴在地上。
“老师还好吗?用不用去医院?那演唱会怎么办?”
“主唱老师说演出必须照常举行,乐队里其他老师有些意见不一……”
“那……”
江莞夏后面的问题还来不及问出口,助理就将她带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正坐着歪西乐队的其他几位老师。
“啊,老,老师们好。”江莞夏的嗓子好像被谁掐住了,她虽也近距离同这几位老师打过几次照面,但真正有交集的,只有歪歪。
如今助理连点缓冲时间也没给她,直接将她送到这几位老师面前,冲击力太大,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就是歪歪一回金京就要偷偷摸摸教上几堂课的学生江……额,叫什么来着?”
“我叫江莞夏。”
“名字挺好听的,你这打扮……简直完美!就你了。”
“嗯?”
主唱这句话把江莞夏彻底给弄懵了。
不过她察觉出几位老师眼神里突如其来的审视打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老师们不会是想让我……”江莞夏话说到一半自己都不敢信。
玩摇滚的音乐人都这么疯狂吗?
这可是万人注目之下的巡回演唱会,她怎么可能代替歪歪上台敲架子鼓……
“歪歪平日里虽少言寡语,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倾囊相授,还教了这么久,你定是有实力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演唱会开天窗吧。”主唱眼神里交织着期盼与信任。
江莞夏内心胆怯,不敢继续看她的眼睛。
“这丫头能行吗?要不还是跟举办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推迟一两个小时,或者就改日算了。”
“她不行你就把歪歪喊起来敲。”
眼见着距离演唱会开始的时间已过去半个多小时,观众席上也开始有人煽动现场气氛,高喊退票。
再这样下去,歪西乐队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口碑就要毁于一旦……
其实江莞夏对歪西乐队的每一首歌都是烂熟于心,至少在家里敲过成百上千遍。
她不是做不到,是不敢。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给未来带来多少动荡。
就在她想要逃跑的时候,时栗发来的语音推了她一把,“江江,如果你真的不想上台,可以直接离开的,没人敢强迫你。若是你想上,就不要怕,任何后果姐姐来兜底。”
*
演唱会照常举行,只是迟了四十分钟。
新奇的是,这场演出的鼓手不是歪歪,是个背对着观众席打鼓的女鼓手。
听说歪歪当日有其他通告走不开身。
那女鼓手打鼓的风格跟歪歪极像,闭上眼很难听出这场演出跟往日有什么不同。
甚至许多在现场的观众都是隔天在热搜上才发现歪歪竟然没来。
没有观众知道那个背过身打鼓的女鼓手长什么样。
除了祁南。
他刚巧被宿舍里唯一的摇滚青年拉去体育馆,看了一场他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的演唱会。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想触碰又碰不得的学妹江莞夏,竟能那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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