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银辉被云雾遮住，夜色便如深海般黑暗，倦鸟归林，旅人回家，一切似乎都陷入了静谧。
不过，也有例外。
顾浔单手插兜，牵着黑狗站在树下，拧眉望着几步之外跨在墙头上的许念。
“你这是……？”
许念好歹稳住了身形，低头便对上了顾浔那双冷清无波的黑眸，瞬间读懂了他眼底的种种情绪。
“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啊喂！你说艺术家到底和普通人不一样，家周围竟然一处摄像头也没有，真好真好。”
夸完，他又嘀嘀咕咕：“怖兽出逃，上面要求集中全部力量抓捕，更没人管这个案子了，只有我，哎，可怜的人类啊……我这该死的温柔！”
“……”
顾浔神色冷淡的望着他，腰后渐渐生出了一截手腕粗的触手，伴着夜间的凉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向了许念。
许念猝不及防，异能都没来得及放出，就被顾浔一触手抽到了院子里，着地瞬间，简直痛到失声。
就在他龇牙咧嘴，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时，一双白色运动鞋无声落地，顾浔悠悠然走到了自己跟前。
看他那样儿，许念的火气噌就起来了，两条清秀的眉毛一竖，叉腰就要和他理论。但当他余光瞄到顾浔背后那张牙舞爪，泛着煞气的大触手时，立刻又像只蔫了的鸡，叫也不敢叫一声。
黑狗这时也跳了过来，嘎嘎一笑，挤眉弄眼挖苦许念：“哎呀呀，念念呀，怎么萎成这样了呢，千万别回去啦！我怕你一脚踏进深渊就缺胳膊少腿喽！”
一字一刀，刀刀致命！
许念竭力保持微笑，但还是忍不住抬手“温柔”的“轻”掴了一下黑狗的宝贝脑壳。
黑狗汪了一声，前爪微曲，龇牙就要咬他，许念也龇牙回敬，大战一触即发。
顾浔头疼的按了按眼尾，身后触手微动：“行了，进去吧。”
看着快戳进自己眼珠的触手尖，黑狗和许念瞬间识相的立正站好，应了声：“好！”
几个都不是正常人，无钥入室简直轻而易举，看着眼前温馨明亮的布置，许念挠了挠后脑勺：“在那样的地方开画展，我以为他有多穷奢极欲呢，和我家差不多嘛。”
顾浔看都没看他一眼，扔下一句“但他住的是别墅。”抬脚就走了进去。
许念诶诶诶了几声，但转念想到顾浔自己都穷的要死，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几只怪在一楼客厅翻翻看看，搜搜刮刮，半个小时下去也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许念直起腰走到沙发前坐下，随手拿了本茶几上的书翻了几下，却见有张照片夹在书页中。
照片上面是一位温婉秀丽的中年女子。
许念皱眉看了一会儿，总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这时顾浔也走了过来，许念指尖一翻，将照片展示给顾浔看。
顾浔的视线在照片上一扫，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周锦的母亲。”
许念一愣，随即才想起，周锦是单亲家庭，父母早年离异，是母亲将周锦带大的。
顾浔将那张照片抽出，盯着上面的人说：“查查这位。”
许念当即就掏出手机，登入内网系统调出了这位女士的资料。
“嗯？她已经去世了。”
顾浔眉头一挑，问：“怎么死的？”
“入室抢劫，这上面还有周锦的笔录：他开不了门，一直在门外看着我们。我们家穷，房子并不隔音，每到午夜，他就准时敲门，一声一声的恐吓我们，一直在笑着说话，就算嗓子喊哑了也不罢休，他会透过猫眼看着我们，一连几晚都是，小村庄没人管没人问也没人帮我们，终于，我妈忍不了了，她像疯了一样开门，结果被那个男人捅死了。”
已经很晚了，浓雾四起，原本的星点月光也被一丝不剩，吝啬的收了回去许念声音渐弱，却无端在空旷黑暗的客厅里回响，带着阵阵渗人的寒意。
许念咦惹了一声，吐槽道：“这年头变态怎么这么多？还让不让人活了！”
顾浔听完一脸平静，没什么表示，他支着下巴，指尖轻轻摩挲着下颚，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许念就听他说：“你——看过周锦在画展厅里展出的那幅画吗？”
没等许念反应，身形已经隐入黑暗的顾浔继续说，他嗓音凉而冷静，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口直突：“童年的伤痛转化成心中凶兽，无力抵抗的他被一口吞噬同化。”
许念双眼一瞪，顿时拍案而起，他直勾勾的盯着顾浔：“幼年的他是受害者，留下了阴影，所以长大后他转变成了……”
顾浔将照片塞回书里，一双泛着碎金光芒的黑眸望向许念，他勾唇轻笑：“可能吧，也许，她们正在我们脚下呢。”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她们是谁？什么叫在我们脚下？
趴在旁边听着的黑狗歪了歪头：“啥意思？”
许念也不是个傻的，上下一关联，一种恐怖的猜想逐渐在他脑中成型，他错愕的看着顾浔：“你是说……”
顾浔淡淡的睨了许念一眼：“人都死了，也不存在什么连夜转移，明天再带着你的人来这查查，说不定能发现大惊喜。”
说完，顾浔单手插兜，拉着狗链抬脚就要离开：“走了。”
现在就算他们找到什么了，也没有能力带走任何人，所以，都关了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
顾浔以他的价值观去审时度势，很理所当然的这样以为，因为他不知道，人界还有一种更为绝望的救援，被叫做“迟来的希望”。
混迹人界多年的许念自然懂得，但他也不得不，这案子本来已经被停掉，是他竭力坚持才能勉强继续下去，人手不够，资源不够，就连今晚这次夜探也是不被批准的。
所以，他们只能等到明天。
出了周锦的别墅，许念正想利用回家这段路程跟顾浔再讨论讨论，但他一回头就见牵着狗的顾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干嘛？”
顾浔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先走，我——看看月亮。”
许念抬头看一片乌黑的天空，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就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心领神会的一笑：“好呢~那窝走喽~~”
“……”
顾浔低头看着黑狗，一脸严肃的嘱咐道：“回家去，我等会就回去。”
黑狗也一脸贱兮兮的嘿嘿嘿：“好捏~~你那几条臭触手少出场，吓到人家怎么办？”
“……”
顾浔不理，在看黑狗跑没影了之后，一脸淡然的在身后划开一抹空间隧道，抬脚踏了进去。
下一刻，一抹高挑修长的身影就来到了陆承白的窗下。
顾浔嗅着空气中的甜腥味，轻笑着呢喃:“吓到他吗?”
还没走远的黑狗：“对！傻嘚儿！别让你那爪子乱飞！”
“……”
老怪眯眼打量着窗户的高度，脑中默默计算不伸出触手，他可以成功翻窗的可能性。
顾浔：这年头疯子格外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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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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