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故土之行,很快就让海芒丧失新鲜感,唯有枯燥。
不久,队伍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在这之前,她所经历的,只有高度雷同的风景,走到腿酸的行程,以及沉寂的团队氛围。
“现在我分配任务。”
谷晴命令在铁墙围成的梯形建筑前列队。
这是一处观测站,里面布置有采样设备和一些在故土开展实验的项目,需要考察队员定期修正数据或取回样品。
“田希阳,记录地质土壤取样情况,修改监测参数,主控室其他调节也拜托了。”
“许锐,你负责生物实验区,该收样品收样品,该更换的更换,你都知道怎么做吧。”
“楚羡鱼,药品实验区归你了,有几个反馈数据中心医院等着要呢。”
“白霞,到主控室,把这一周的污染指标汇总抄录下来,不懂的问田希阳。”
“洪刚峦,拿上驱动芯和工具箱,我们先给观测站净化装置加血,还有几个地方得维修一下。”
“海芒......你去帮许锐打下手吧。”
“是!”
谷晴吩咐完毕,众人齐声回答,各去忙各的任务。
连海芒这个菜鸟也有觉悟。
毕竟,官方提供昂贵的净血让考察队前往故土,肯定不是公费旅游。
她跟着许锐,走进观测站的生物实验区。
其实整个站点也仅有一百平米出头,每块区域还堆满各种设施,就够站一两人的。
“哇,好多样品。”
海芒左顾右盼,一个个鱼缸外形的透明培养箱内,装盛有各种不同的生物。
其中大多数是植物,比如随水起舞的藻类,爬满箱体的藤蔓,半浸在细沙里的仙人掌。
靠墙一个较大的容器中,饲养了数十只小白鼠,却都显得没什么精神,动也不动弹,只发出虚弱的吱吱声。
“它们是饿了么?”
海芒问完,发现玻璃两边喂食器喂水器都是半满,又否定了猜测。
“不是饿了,是部分被污染了。”
“哈?”
“观测站的净化装置只覆盖机器设备区,这边和药品区本来就在进行污染实验,不过衰减带的污染值不高罢了。”
许锐略瞧几眼,指着培养箱的角落。
“你看,那只已经彻底畸变。”
“嗯......哇!有、有点吓人......”
海芒循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由吓了一大跳。
那只小白鼠,或已该称为别的什么,没有脑袋和四肢,头部位置却伸出第二条尾巴,像个对称体。
并且,两条尾巴还微微蠕动着。
“这有什么吓人的?”
许锐麻利地给喂食器装满,又转身去忙活别的。
海芒跟着回头,瞧许锐正踮着脚,将红色药瓶从上方伸入箱子,随着按挤,一滴滴药水落到底部的物体上。
“那是啥?”
她好奇凑近一看,浑身鸡皮疙瘩乱蹦,慌忙退后几步,后背撞上小白鼠的培养皿,激起更多的吱吱声。
那东西就是块巴掌大的肉团,跟肉铺里的上好里脊别无二致,唯独中间朝上嵌着一只眼球。
眼球似开似闭,任药水滴下来,似乎还很享受般,睁开得更圆了一些。
“这个是有点恐怖的。”
许锐瞥了一眼面色惨白嘴唇发抖的海芒,“我起初也挺害怕它,但想通了畸变过程,就不足为惧了。另外,它不具备意识,对人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倒是非常有实验价值,研究所特别重视这个样品。”
“......”
海芒扭过头不看,求救般问她。
“还、还有多久能忙完?我们快点出去吧......”
“我尽快。”
许锐理解她的恐惧,加快了动作,用镊子从肉团表面夹起少许,涂在显微镜切片上。
半晌忙活完毕,出去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在。
显然,不熟练的队员完成得比较慢,而熟练队员分配到的任务又多,都不如她们这组迅速。
呼——
海芒远眺空旷的风景,才逐渐平复胸中的惊恐和恶心,长长吐了一口气。
“净化器关了吧。”
许锐等她稍作喘息,忽地指示。
“现在么?”
“对,实际上我的刚刚已经关掉了。”
许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净化器外壳黯淡无光,正如她所言。
“我是净人,对污染有反应。我能感受到一定污染,不是很剧烈,我想可以让你试试看。”
“......好吧。”
海芒这趟冒险的目的就是为此,虽然紧张,却并不排斥。
“放心。”
许锐抬起右手,五指扣住一支注射器。
“我拿着镇定剂在,你若不对劲,我马上解救你。”
“好!”
海芒更坚定几分,伸手摸到后脑勺,关掉了净化器开关。
“怎么样?”
“没、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你头晕吗?污染初期会令大脑产生幻觉。”
“......还好吧,只有刚关掉的刹那眼花了一下下。”
“那是正常现象。”
许锐沉吟片刻,“看来你的免疫力比普通人强,这种程度的污染没法侵蚀你。有可能是你多次注射血样的结果,也可能是咱俩这段时间相处比较顺利,你的净血因子受到我影响提高了活化率。”
“就是说,还得有更厉害的污染,才能让我被侵蚀,再激发净血因子与污染对抗?”
“只有这么假设了。”
许锐点点头,“你先把净化器打开吧,换个地点再试试。”
“不如......”
海芒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我一直就这么关着,直到觉察异样。你想,污染说不定有累积效果呢。”
“嗯,有道理。”
许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逐步积累的过程比你陡然遭到侵蚀更温和,也更安全,动静也小得多,有效避免其他队员怀疑。我同意,但你必须时刻警惕,否则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幻觉,等畸变发生,想救你都晚了。”
“我、我会警惕的!”
海芒深明其中的险恶,污染的致幻性,本身就类似于催眠,诱使大脑胡思乱想。
是真是虚,唯有靠自己判断,同伴未必有迹可循,毕竟梦游者有时都能和别人正常交流。
两人刚商量好,其他队员也陆续完成工作,来站外集合。
海芒悄悄把鬓边的发卡朝前移了移,遮住太阳穴处的净化器贴片,免得被瞧出端倪。
谷晴听完众人汇报,没有多废话,继续领队前往下个目的地。
一上午过去,队伍已造访了三座观测站,任务都大同小异。
虽然,他们是沿着衰减带周向移动,行进总长实际还未超过十公里。
除了地势坎坷,拖慢速度外,更大原因是谷晴对两个新人女孩子较为宽容,凡是谁累了想休息,几乎有求必应。
“我体力和许锐差好多。”
海芒很服气,她早把旅行袋搁在故土行者上了,无负重走下来,都汗流浃背累得跟狗似的。
许锐却从未放下背包,瞧着也没怎么流汗,身姿矫健如常。
“......她平时肯定有锻炼吧?真不知道她又是上班又是教书又是健身,还要筹备考察任务,怎么做到的?”
她向许锐投去佩服且心疼的眼神。
毫无疑问,不管对方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现实的残酷重压必然是其最大推手。
许锐也在望着她。
目光里却满是戒备与担忧,仿佛要洞穿她的身体,寻找污染侵蚀的痕迹。
“放心啦,我没事。”
海芒用唇语报了平安,生怕许锐没领会到,又把手缩进袖子摆了摆。
“咳!”
头顶传来谷晴略煞风景的咳嗽声,“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干嘛?有没有认真听我讲下午的安排。”
“是、是,谷队!”
“吃完午饭,今日还剩两个观测站要巡检。在那之后,小队改变前进路线,穿越衰减带,并抵达位于与故土交界的旧湖一带。晚上,大家在旧湖湖畔扎营过夜,明早起展开旧湖生态考察项目,可能会短暂深入到真正的故土区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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