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按部就班,比计划更快地执行完了最后两个观测站的任务。
海芒依依不舍回头望了眼铁屋,不觉捏紧手中的登山杖。
“到明天返程都没厕所啊......”
众人已向旧湖出发,她从许锐那里打听到,接下来不会再有类似人工站点。
沿衰减带垂线行进意味着离真正的故土越来越近,建造和养护观测站的成本巨幅上升,官方难以承受。
海芒离开一会儿,就开始怀念起那个破旧且堆满奇怪设备的小房子。
再怎么简陋,足以遮风避雨,可以在里头吃饭甚至午睡片刻,还带有简易的厕所和沐浴间。
之后要面对的则是原汁原味的大自然了。
比如如厕问题,当然只有荒地可用,而且考虑到安全,不能离队太远。
在四下空旷缺乏遮挡的衰减带,哪怕队伍先走,自己留在后面解决,对城市文明居民也有不小的心理负担。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多功能登山杖,轻轻旋转杖身,底部藏起的鹤嘴铲会弹开,侧面也会露出一截绷紧的反光布。
利用它亲手开挖,加上半人高的挡布,勉强可以自欺欺人搭建出某种最原始的旱厕。
海芒还没有试过这么做,但队友白霞已当过一次先行者。
等她重新追上队伍,海芒看见这个讴歌自由的文艺小姐姐满脸通红,红到脖子根,低头一言不发。
“忍住!”
海芒暗暗发誓,宁可不喝水,也要坚持到晚上,至于更重量级的无条件回城后再处理。
“千万注意,如果眼前出现幻觉,或者听到什么声音,第一时间跟我讲。”
许锐不知道她在纠结一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只关心污染侵蚀情况。
“好,可我暂时一点异样都没觉得。”
海芒倒不是松懈,然而长期保持警惕,注意力下降在所难免,也不敢随便托大。
一小时后。
她真的感觉到不对劲,紧张兮兮地拉过许锐。
“许、许锐,我好像幻视了诶,看到两边多了好多植物......”
“不是你幻视,随着净化结界的抑制变弱,本来植物就会变多的。”
“可我,可我还听到了不存在的水声,嘶啦嘶啦的.......”
“因为离湖边越来越近。”
“我、我还看到了......”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大惊小怪?”
“喂!不是你叫我事无巨细全都报告给你听吗?!”
“事无巨细不等于缺乏常识。”
“我哪晓得我的常识有没有被污染扭曲嘛?”
“......你把净化器打开算了。”
好在拌嘴不阻碍步行速度。
黄昏将近,队伍如期抵达了旧湖。
这个巨大的天然湖泊,即是湖陵市名字里“湖”字的由来。
传闻六七十年前,污染还不够严重时,这儿有一座超算实验中心倚湖而建,顶尖的学者们在此争分夺秒,不停计算分析污染的本质以及对抗它的手段,给予幸存的国民希望之光,翘首以盼。
可惜研究即将完成,污染级别也变得空前可怕,使得这群科学家被困住,并渐渐遭到侵蚀。
他们为了防止自身畸变破坏到计算机组和其中存储的珍贵数据,纷纷选择自杀,哪怕净人也不例外。
当军队趁着污染减弱赶来救援,只望见一地遗体,和实验中心里被最初的净化装置保护完好的超级计算机。
最终,这群学者以烈士的身份被安葬,湖畔实验中心成为他们的陵墓,依然耸立的计算机是最具纪念意义的墓碑。
若干年后,灾后的新城市在巨湖不远拔起,命名为湖陵。
昔日烈士和全球各地同为此牺牲的人们的心血,汇聚凝结成伟大的净化结界技术,庇护着湖陵市,也庇护着全人类。
这也是为什么在新时代阶层划分中,学者地位始终能够与净人子嗣形成的贵族分庭抗礼。
后者的父辈为人类奉献鲜血,前者的先驱们却曾经付出生命。
“旧湖大约三分之一处于衰减带,另外三分之二是在真正的故土内。”
谷晴大声强调,顺带往海芒的方向瞟了一眼。
“所以,净化装置请务必保证开启,尤其是接下来的扎营歇息和一整晚,我可不想半夜有人变成怪物。”
“......呃。”
海芒转头看许锐,得到她点头,于是悄悄打开了净化器。
不急于一时。
两人当初就这么约定过了,可以冒险,不宜越界,该保障安全时,安全是首位。
何况,连科研小白的海芒也若有若无意识到,自己的免疫力异于常人,毫无症状绝非一路侥幸。
换而言之,匹配者的一方是净人,通过血型相互感应,的确能对另一方施加有益影响。
“可这样我也产生不了净血,反倒‘污染对抗法’在我身上很难生效啊。”
海芒十分无奈。
很快,营地搭建起来。
一共搭了三座帐篷,两两间隔十米左右,围成的空地里,架起篝火和折叠桌椅,故土行者静静停靠在一边。
“咱们生火,不怕招来野兽吗?”
海芒眺望湖畔,此地的植物已经相当茂盛,与初入故土时截然不同。
岸边长满齐腰高的水草,远处也有因光照不足呈现墨绿色的大片子树林,遍地湿润积洼,空气中弥漫泥土腥味。
更别说,再往远看,处在衰减带之外的那块区域,植被密集得好像一条草木防线。
不计其数的粗壮大树,盘根错节,如盖遮天,相连的气生根犹如蛛网,把内部遮得密不透风,无法窥探。
用白霞生机勃勃的描述都太显浅薄了,应该叫野蛮生长才对。
天知道这么危机四伏的丛林,会不会有饥饿的野兽游荡,逮着人就一顿猛啃。
“......”
其余人都古怪地盯着她。
“怎么了?”
海芒似乎提前感觉到丢人。
“海芒小妹妹,你怎么像个门外汉似的,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哈哈,我乱说的,谷队也不是开后门的领导。”
田希阳半开玩笑地问。
“抱歉,她总是喜欢开玩笑,博取其他人关注。”
许锐摇摇头,瞪眼示意海芒收声。
海芒虽然略有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了。
气氛稍显尴尬,众人围着火堆貌似都想另找话题,却碍于生疏没有开口。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是谷晴。
“呼——”
检查完帐篷的女队长俯身钻出,脸上展现出一种令人以为她被污染侵蚀了的神情。
说好听点叫调皮。
难听点的话叫嬉皮笑脸。
“你们干嘛呢?酒呢?怎么没上桌?小洪,帮我把车上那箱啤酒扛过来。对喔,还有冷冻盒,今晚咱们烧烤!”
“?????
白霞目瞪口呆把水壶掉在地上。
海芒也惊诧莫名,可又有一丝丝熟悉,想起在故土指挥所办公室初见谷晴时,对方就是这副尊容。
果然,洪刚峦和许锐都波澜不惊,田希阳仅见怪不怪地一笑,只有楚羡鱼略微皱眉。
“你俩瞪着我干嘛?觉得我是双重人格?”
谷晴一边指示洪刚峦把啤酒箱放好,一边回望白霞、海芒,耸了耸肩。
“下班了而已。都下班了还有必要侉着个脸么?”
“下、下班是什么意思?”
白霞结结巴巴问。
“喏,六点过十分了,六点是内环区市政单位统一下班时间。”
谷晴拿大拇指反指搁在背后桌上的发条小钟。
她不顾白霞的掉线,拆开塞满蓄冷剂的泡沫盒子,将冷冻的肉类蔬果一件件取出。
“来来来,有没有人搭把手?赶紧快,支起烤架吊起锅,夜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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