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张朔浓眉紧锁,说道:“还说什么第一回偷,我看十一回都说少了。”范胡连忙告饶,张朔也不顾,指着脸色惨白的陈小璇道:“他二人这样说,你可有辩解的?”

陈小璇紧咬牙关,目光一凝,豁出去了似的,对张朔道:“他二人全是胡说八道!张大人,我方才确有遮掩,可他们谎话连篇,一句实的都没有,你老千万为我做主啊!”

张朔道:“事情如何,你细细说来。”

原来,这日雨太大,顺合楼的掌柜陈枕海索性叫小二闭了门打扫,自己到了后院账房去,这时人还是好好的。陈小璇去添了回茶和灯油,陈枕海就叫她回屋了,她心想回去又没事可做,那什么女红又无聊,还不如陪爹看看账本,就赖着不走。

大女儿前年病逝,小女儿体贴,陈枕海也就没真的要赶,便一边对着账,一边闲聊几句。没过多久,那大女婿何白就推门进了来,说是要与陈枕海有事相商,叫陈小璇自己找事做去。

这何白原先不是上谷人,只是被陈枕海瞧着可怜收留了。他人还算周正,又没有家室,在顺合楼帮了几年工,陈枕海将他招了赘,做自己大女婿,一家人还算和睦。可惜大女儿去得早,没留下子嗣,这何白本就不甘为赘,眼看着顺合楼生意渐差,就有了歪心思。

他接管了酒楼大部分事宜,先是说想要续弦,又时常的对陈小璇动手动脚。陈小璇素来对他色厉辞严,却因为生意已多要仰仗何白,便不敢对爹说,只是就忍了。这次见他要与爹议事,心里不大痛快,但还是出了门,到隔壁厨房去弄些吃的。

可谁料,还不出一刻,账房中就传来争吵声,她正犹豫是不是该去劝劝,争吵声却在一声暴喝后戛然而止。她一听便觉糟了,竟忘了手中还提着刀,赶忙到账房去瞧,谁料陈枕海已栽倒在桌边,气息全无,何白在一旁呆滞而立,忽然对她怒吼道:“都怪你来对账,气死了你老父!”

陈小璇一时慌张,头昏脑热,也不知说了什么,但只道不能叫何白跑了,提着刀比划。何白扑上来夺刀,她既怕伤人,也怕伤己,刀尖竖着,在争夺中,居然意外刺进何白胸口。

事已至此,悔也晚了,可她本无意杀人,又是个弱女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才匆匆去找了崔临,合计一走了之。

张朔听罢,两眼一眯,对范胡二人说道:“你们方才说见小二闭了门,就绕去了后墙,立刻就听到了男女争吵;可这陈小璇却道,闭门后过了一刻,才出了事情的。你们可当真说了实话?”

范移抓耳挠腮,心虚道:“雨太大,俺也弄不清走了多久,绕了多远,兴许是一刻,唉呀!俺记不清了。”

胡帨也道:“雨也,迷也!此雨甚大,人岂能不迷乎?”

张朔又对陈小璇说道:“他二人主张,你称何白为仇人,还令他站住,你自己却说,你无意杀人,是那何白自己撞在刀上的?”

陈小璇似是察觉了宁无惑的视线,手缩回衣袖里,捏着袖子边擦了擦眼泪,泣道:“大人明鉴,我一介女子,又哪敢提刀杀人?都是那何白要夺刀害我,我也没料想……”

她泣不成声,转头倚在崔临怀中。崔临抱住她,脸上也是疼惜神色。

张朔盯着他二人,又道:“崔临,当时情形如何,她又是怎么对你说的,且一一道来。”

崔临惹了武馆的教头,丢了活计,一时只能待在家里喝点闷酒。酒正倒着,陈小璇却伞也不打,**地跑回来敲门。

他吃了一惊,因为他家与顺合楼近,陈小璇平日里就常回去帮帮忙,孝敬孝敬父亲,今日也和往常一样,可不知怎的,竟然如此惊慌失措地回来找他。

进了门,他本想叫人去擦洗干净,陈小璇却说:“姓何的与我爹争论,推了我爹一把,叫人跌死了。”

崔临大惊失色,欲出门报官,陈小璇又说道:“我听见他二人争吵时正在厨房,没察觉拿了刀赶去,等到时我爹已经没气了,姓何的想夺我的刀,不小心撞在刀尖,也没了命。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若两人都惊慌失措,就再也没办法了。崔临强自镇定,说道:“姓何的也就罢了,你爹的尸首万不能就那样摆着。这样,你照原路回去,佯装一事不知,我过去查看后打点小二,叫他收敛了尸首,就称暴病而亡,下了葬也就没事了。”

陈小璇咬牙说道:“世上哪有包得住火的纸?姓何的身强力壮,怎么可能暴病?我说自己无意杀人,怕也是没人信的了!”

崔临叹气道:“罢了!我本也在此混不下去,不如我们就趁早逃了,隐姓埋名,也不叫人知道。”

张朔冥思片刻,说道:“那何白,可是与你二人素有矛盾?”

崔临代陈小璇应道:“他本该感恩于岳父,却居心不正,可怜我那老岳父用人不疑,真把顺合楼交给他管,酒楼的生意这才逐渐没落。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又瞧上了别人家小姐,还总对拙荆……唉!我这一家,我岳父一家,都叫他害惨了。”

他说到后来,竟也眼眶发红,声音哽咽。范胡二人面面相觑,听得怪可怜,八成那总教头找茬,也是因为这姓何的对陈小璇猪油蒙心;人只要一起怜,脑子里就要帮忙找补,范移竟开口道:“哎哟!那姓何的真不是东西,死了也活该!”

胡帨应和道:“狼心,狗肺!有恩不报,实乃小人做派!”

僧人却叹道:“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宁无惑目光闪动一下,看向李叹风。他们两个与僧人是同这案子没有牵扯的,僧人似是倾向于相信崔陈的说法,但他倒觉得事情还有蹊跷。

若去陕州寻亲,听见快剑门护短之事,怎会那样激动?要真的久有积怨,凶器拿在手里,还能不能分清有意无意?这“弱女子”见连死两人,急着回去找丈夫,居然一瞬间就能想好后路,劝丈夫一同逃跑?

李叹风这次却没有劝他,只是静静地回望,似乎无论他是否出声质疑,都不会再反对。庙内泣声凄惨,庙外雨声如雷,宁无惑凝眉深思,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张朔叹了口气,道:“顺合楼,我虽听过,却没去过,只道近来生意确实不好。”

陈小璇埋在崔临怀里,闷声说道:“何白偷奸耍滑,不止饭菜缺斤少两,还在戥上做手脚,好多讹些钱财……我几次说与爹听,他都偏偏不信!”

张朔道:“是了,生意人最忌讳的莫过于此,难怪没人去了。”

陈小璇又道:“我回去帮工时,他还……还言语轻薄,把我当做他囊中物一般,实在下作!”

崔临听到这里,不觉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忍着怒气。

事已至此,众人多听信了他二人的说辞,陈枕海与何白因生意的事争吵,何白搡了一把老人家,没料到磕在地上死了,陈小璇从厨房来,手里忘了还拿刀,两人本就不合,也吵起来,抢夺之间,刀子不慎扎进何白胸口。

这个何白忘恩负义,又奸猾贪色,就是平白死了也大快人心,更何况他杀了陈小璇的父亲,她为父报仇都说得过去。可张朔在此,既然听了这案件,又怎么能不把人扭送回衙门呢?

范移忽然道:“这位嫂夫人,实在对不住了,俺的确是想偷你顺合楼去的。”

胡帨明白他意思,立刻道:“雷声,雨声,掩人踪迹也!”

张朔立即将目光转到他俩身上,范移断然喊道:“死穷酸!”

那瘦竹竿似的胡帨竟然伸手一捞,提住范移腰带,身形似电,砰地弹出了门去,登时消失在大雨之中了!

张朔脸色一肃,大声道:“尔等小贼,安敢潜逃!”回头对李叹风急道:“这位兄弟,我去追那两小贼,你务必看好此二人,我这就回来!”

说罢,他捞起斗笠戴在头上,一把拉开残破的木门,大步追了出去。

雨水被风吹进庙中,两堆火飘飘摇摇,映得影子也摇摇晃晃,不知身魂何处了。

真相究竟是不是这样的呢?:p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最强弃少.

洪荒:阅读圣王,提取神像镇狱劲

茅山关门弟子

大明之气运至尊

九星霸体诀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风雪录
连载中倦湖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