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武卫甲惊问:“什么声音?”
武卫乙:“不好,护卫长带的醋坛子倒了!”
阊阖腿边还放了个醋坛子。
一只脚从殿门里冲出来,将它踢了个粉碎,一股子陈年酸味冲天而起。
单烽抢出门边,随手披了件衣服,道:“谁?”
武士们识趣,哗地一声分开,露出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
只见其人一袭白袍,端的是身形潇洒,腰背颀长,如梅瓶中湛湛然一枝雪柳。眉峰天生地上扬,顾盼神飞,朗亮中却暗蓄着一段公狐狸般的风骚,全不负小白脸三个字。
单烽道:“我就知道是你。”
楚鸾回道:“冤枉!”
他将身一闪,露出背后的少年。
少年一身半旧的劲装,已有了小豹子似的结实身形。双目惊恐圆睁,鼻梁高峻,更有一番青涩的俊朗。
单烽简直难以置信:“小孩儿也来?”
楼飞光虽不明所以,却反应奇快地一蹲身,双手抱头:“师叔祖,也不是我!”
他身后的百里舒灵:“……”
单烽濒临狂暴的神智终于被扯回一线,狞笑道:“这我知道,女孩子总不能当面首吧?”
百里舒灵身侧的百里漱霎时间脸色煞白,和妹妹紧紧拉着彼此的手,恨不能变作一对并蒂莲,钻进单烽看不见的泥底里。
单烽看了三遍,掰了两回指头,仿佛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一个,两个,两个,一个……难道……谢泓衣你!”
他五内俱焚,伤口都差点儿生生地崩裂了。谢泓衣单手抓住他衣带,驯服烈马般,在手腕上一圈圈地缠紧了。
力道不重,这期间单烽有无数次挣脱的机会,奈何脊椎骨一阵一阵地发麻,七寸都被捏住了,被生生地扯回了身边。
余光里蓝衣莹莹,单烽喉结滚动,恨不能把人抱回寝殿,好好逼问个究竟,但一瞥见谢泓衣那冰冷雪亮的目光,便噌的一声,什么火气都灭尽了。
“单……单前辈,快过年了,我们是来送面首的。”
百里舒灵慌慌张张道,将抱在怀里的面首一举。
一只白面捏的小猪脑袋,嘴里还塞了枚灵果,向谢泓衣眯着眼睛微笑。她哥怀里也抱了一只,压扁了,鼻歪眼斜,好不怨恨地瞪着单烽。
单烽盯着,确信猪嘴里藏不了小白脸儿,才挤出点和气神色,道:“怎么起这种鬼名字?”
百里舒灵道:“这些日子街上的孩子人手一个,都爱拿雪捏着玩。我们就拿许多温补身子的灵草,照样子捏了些面猪头,吃起来又香又糯。惠风巡卫长说,说府里正在做娇耳,好去凑个热闹,只是面猪头这名字不好,便……便叫面首。”
她目光闪闪,一番话竟磕巴了数次。
谢泓衣向她轻轻地点一点头。
单烽接了面首,掂了掂,看那只破了相的丑猪也顺眼起来:“城主允了,夜里一道来吃。”
阊阖面色凝重,越众而出:“还有一事。”
楚鸾回被两个武卫提溜着肩膀,沦为证供:“对不住了,单兄。”
阊阖道:“楚药师,他行动如此迅捷,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楚鸾回道:“单兄他得了……风寒。”
黑甲武士一片哗然。风寒?敢拿肉身钻冰海的家伙,哪来的脸得风寒?
阊阖道:“时日无多?”
“城里寒衣寒食,汤药也冷,怎好得了?”
阊阖一字一顿道:“着实棘手?”
楚鸾回无辜道:“单兄动辄昏睡,针扎不进,还嫌药冷,不棘手么?”
阊阖呆住,辩驳不出半句。身后的黑甲武士却义愤填膺,齐齐拱手道:“请城主明鉴!”
单烽虚弱起来,轻轻咳嗽两声。
有人叫道:“城主你看他!”
阊阖道:“单道友,你用这般手段,有何益处?”
单烽道:“唉,你们当真要听?”
武士怒目而视。
单烽道:“他知道啊。”
他在一片寂静中,环视四周,难得腼腆地笑了笑,生怕人听不清似的:“药都是他亲手煨的,两手捧着,抱在怀里——”
他话音未落,已被影子揪着衣带抛了回去。
侧殿大门砰地合拢了。
单烽栽在榻上无所顾忌地笑了一阵,二十年来积郁都被一扫而空了,直到背后伤口阵阵抽痛才停下。
谢泓衣的气息,极淡,像是冰雪底下的春溪,一线又一线,潺潺地汇到那只冰绡枕上。
单烽眼睑一跳,将它攫到了怀中,用力揉了一顿。
这几天,他清醒的时间很短,却飘飘然,做梦似的。
有药碗凑过来,他张嘴就喝。温的。顺势把人扯倒在榻上。
他仗着病,闹得没了分寸,犼相也按不住了,被影子勒着脖子才停手。
睡着谢泓衣的寝殿,喝着谢泓衣亲手煨的药,眼睛一睁就能看到心上人,夫复何求?就是冻死在冰海里,他也认了!
直到某次一翻身,对上被角里窝藏的一排药罐子。藏得很深,还掖了被角,一个个鸟窝似的。
药汤都被他体温烧开了,影子端了一只药碗,极不情愿去舀,谢泓衣冷眼旁观,纤长十指笼在袖中。
单烽猛地睁开眼:“你用我煨的药罐子?”
谢泓衣完全没有被抓现行的自觉,目中掠过一缕淡淡的疑惑:“你很烫。”
——你很烫……你很烫……你很烫!
单烽倒吸一口冷气,又栽回了榻上。
昏睡中,他耳中总萦绕着这句话,却是不一般的声调,不一般的情态,甚至还有被逼到了极限,颤抖着泄出来的。
他在梦里反反复复地拷问谢泓衣,烫到你了么?是谁在烫你?烫到哪儿了?
这会儿殿门一关,单烽再也忍不住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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