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去就是，你先替这位公子换门吧。”应流扬摆了摆手，又冲着门内的人道：“一场误会，抱歉，我先出去了。”
还算客气。
楼容川脸色缓了缓。
小厮忙不迭点头，弯下身子去检查门，吓得一缩脑袋。
这门的门栓，也是坏的。
***
翌日清晨，河畔早有人在布置晚上的花灯大会了。
应流扬一早便去了堤岸练剑。
乐安城沿河着种了梨花与桃花，初春三月此刻正是盛放的季节，远远看去粉白交织，谢人间宿在二楼客房，晨起一推窗就能看见应流扬舞剑的身姿。
花瓣如雨一般落在应流扬的肩头，或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或被剑气切成碎瓣，纷然飘在他身侧。
虽不必像普通弟子一样拜在师尊门下，但应流扬的剑招尽得萧知言亲传，蹁跹若蝶，一招一式轻巧灵动。
所持之剑虽比不得谢人间的空相剑与言袭的长明九天，倒也是上品兵器，剑身是通透干净的冰蓝色，是三年前剑冢所出的一品名器，霜魄。
三年前，向来清俭的无埃剑宗破例耗费数万金为应流扬请下霜魄。
谢人间见此情形，扬声道：“不在剑宗你还起那么早练剑？”
应流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利落将霜魄收进背后的剑鞘之中，仰起头去看窗边的谢人间，“去不去吃早饭？”
“去，饿死我了。”谢人间纵身跃下窗台，轻巧地落在应流扬身旁，“你请客。”
“好。”应流扬笑道。
归来时，还为几个贪睡的师弟带了热腾腾的包子。
方回轩和另一个小师弟程如霜恭恭敬敬捧着谢人间随手递给他们的包子，又看见谢人间也吃了一个包子，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应流扬失笑，“怎么了？发现他会吃东西是吧？”
被猜中心思，方回轩一缩脑袋，“不……不是。”
谢人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会吃东西？”
应流扬倒了杯茶，含笑不语。
谢人间又去看方回轩和程如霜，“我为什么不会吃东西？”
程如霜结结巴巴道：“因为……您和言师兄都看起来不像世间的人。”
“嗯？”谢人间歪着脑袋，桃花眼中尽是不解。
“夸你跟仙人似的，非要把话说明白是吧？”应流扬摇了摇头，把话接下去。
***
入了夜，河堤两岸花灯如昼，照得整条长阶明灿生辉。软烟阁里头各色美人聚在桥上，围在最多花灯的地方，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灯上的词。
顾涵立于人群中，身旁的桐木台上放着一壶未开封的酒，看起来才被挖出来不久，封泥还在。
他朗声道：“诸位且先记着，一会儿这桥上的花灯全剪了绳放飞了，谁记得词多，这坛酒归谁了！”
谢人间一听有酒，眼睛都亮了，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花灯绚烂的颜色，他推了推应流扬，毫不客气道：“我要那坛酒。”
应流扬早已在凝神记词，目光未离花灯，边看边道：“好好好，知道了，大少爷。”
谢人间的桃花眸里尽是花灯的光彩。
待这一桥的花灯全升空了，寻常人最多记个十句八句的，到顾涵面前结结巴巴背着，等周遭都没声儿了，应流扬的声音却没有停过。
“凉风欲斩月，风起破苍穹。”
顾涵身边的小厮将本子上最后一句诗划掉，不由叹道：“无埃剑宗的修士当真厉害！”
今夜的诗词都是新作，应流扬却是真真切切一字不差悉数记下。
多话的师弟陈鲤正要得意宣扬，“这是我们少宗……”
“咳！”应流扬及时打断，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顾涵亲自奉上酒坛，应流扬未接，肩膀推了推谢人间，示意他去拿，“少爷，满意了吗？”
谢人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接过酒坛，哼哼两声，“还算没丢人。”
楼容川的房间离桥近，他闲来无事，也开了窗，闲靠在窗框，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刚刚应流扬过目不忘的本领他看在眼里。
这有什么难的？
楼容川不甚在意。
他即便是在窗台之上，放飞了多少花灯，灭了多少盏，落了多少只，他看一眼便知具体数目。
应流扬同顾涵说了几句话，抬头去看满天花灯时，发现顶楼的窗边慵懒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时来了兴趣，站在底下喊他的名字：“溶溶！”
一连好几声，楼容川才看他。
见他目光投来，应流扬道：“昨晚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姓。”
他的名字是应天行取的。
十年前八岁的他攥着无埃令昏倒在宗门口，高烧一场再醒过来已忘却所有，包括名姓。
应天行沉吟片刻，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应流扬抽出剑，把杯中的酒液向天一抛，锐利的剑刃挑过流水，把水珠打成轻薄的雾。
“剑挑流水，碎如扬尘，我叫应流扬！”
话音刚落，灵力挟着一朵白梨花丢了上去，稳稳当当落在楼容川手中。
是刚摘下来的梨花，上面还沾染了酒液，花香混着酒香，很是醉人。
楼容川皱着眉不明所以看他。
然后听见应流扬大声道：“我看他们都有花儿，你没有，那我送你一朵！”
今晚花灯，软烟阁的美人都戴了花，唯独溶溶没下来，一个人在窗边撑着下巴往下看，黑发披散着，长眼慵懒地眯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神经病！
楼容川瞪他一眼，把花丢回去，砰地把窗关了起来。
应流扬？姓应？
楼容川若有所思。
吃了闭门羹，应流扬也不恼，捏着那朵丢回来的白梨花傻笑。
谢人间警觉，“什么昨晚？你们昨晚还见过面？”
“有点误会。”应流扬简略道明原委，“昨夜我走错房间了，以为自己在第一间，然后……”
谢人间听后笑他，“怪不得人家不理你，你这样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哪里有修炼者的样子？”
应流扬也不恼，笑着把花递过去：“那镜花公子赏不赏我这个登徒子一个面子？”
他的眼底映着花灯的光影，几分风流笑意都化在他琥珀色的眸里。
谢人间看着那花，蓦地脸红起来，“滚滚滚！别拿别人不要的花来给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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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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