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绸桑蹬着泥地,身下垫着破门板,费力站起后踉跄两步,眯起双眸盯着巷子,双眼冒出青绿色荧光,如此在夜里看个分明,手中空无一物,只能干巴巴等着挨打,心中苦笑。

巷弄里的身影由暗至明,再转暗,白毛怪踏过碎木,发出咔吧一声,挥手甩出蛾眉,弯月刀在半空中旋转直冲绸桑脖颈,一招欲斩其头颅,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绸桑掌心团起荧光与之抗衡,青色荧光如水,又似藤蔓般难缠,锋刃恰卡在荧光里,以柔化刚,额前渗出细微汗珠,原还干净的夹棉袍子如今尽是尘土,不仅如此,肩膀之处隐隐渗出血迹,从一枚铜板那样大,直到染红一大片,一路向下蔓延。

只是防守便已吃力,绸桑身子向左一偏,手中灵力聚成的一团荧光连带着那把蛾眉弯刀一并飞了出去,直接在墙上开了大洞,甚至可以说是只留下两根立柱,其余都化作碎片飞了出去,顺着那洞看,不晓得砸穿了几家的墙,好在这一片都是废弃的老房子。

绸桑喘了口气,开口笑问:“你追我作甚?”说着,嘴角隐约渗出鲜血,腥咸味道荡在嘴里,久久不肯散去。

白毛怪双眸狠厉无情,似看蝼蚁般看着绸桑,一伸手蛾眉自己飞了回来,左的目标只有一个,横竖最后都要杀了他,说再多也毫无意义,下手干净利落,心中毫无负担。

此处可不是个好地方,躲无可躲,绸桑打开结界,于结界中用手抡出一个光圈,眨眼间分裂出许许多多个人影,无数身影飞檐走壁,白毛怪站在石板路抬头看,无数个绸桑站在四面八方笑望着。

“在下以为你我已是熟人,虽算不上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却也是同舟之人,你做首领的杀手,我也在首领手下糊弄日子混口饭吃,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绸桑说着背过手去,指尖青光一闪,如萤火虫大小的光点飘飘摇摇飞走了。

“莫不是……你存心报复?”绸桑继续碎碎念转移白毛怪注意,待等着微弱光点飞得不见踪影,这才笑着聚神凝望白毛怪。

“在下晓得这些天你都跟着,就算我再怎样蹬鼻子上脸,你口不能言也做不了什么,你是为了此事刻意找茬吗?”许多个绸桑或在房顶,或在墙头,亦或站在几丈远的街上,语毕拢出青绿法球向白毛怪掷去,毫不意外被一刀劈开,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响,与那爆炸之声比也不逊色。

整条街刹那间似昼夜颠倒,远处也传来阵阵骚动嘈杂之声,绸桑胸前被鲜血浸染,早先那剑伤并不重,可现在斗法使得伤口撕裂,他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早早用袖子覆住口鼻,随着一声咳,鲜血尽数喷涌在衣袖上。

绸桑呛了一口血,更加难受,借着假动作用袖子顺便抹了下口唇,气氛凝重,好似有无数利刃射向自己,急忙低头看,此刻,那怪物已瞄准了猎物。

拖延之法再怎么用也拖不了多久,既然一定跑不掉,不如弄出些声响来,那被蹂躏过的房子已承受不住,轰然倒塌成了雪中废墟。

白毛怪持着蛾眉突然出现,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弯刀举过头顶,不需浮夸招式,只需一刀,绸桑被眼前情景惊得一愣,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就在此时,无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挺挺挡在蛾眉锋刃之下。

空气中血腥味儿浓郁,夹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绸桑仔细嗅了嗅,待清楚了那气息源自何人忽唇角勾起又速速恢复原状,他兀得身子一倾,抽回无为,荧光化剑,结结实实接了几招。

路的尽头出现一个熟悉身影,这边儿叮叮咣咣响个不停,很快无为被蛾眉打飞出去,落在地上变成实实在在的竹子尺八,丝毫瞧不见一丁点儿灵力。

蛾眉弯刀如钩子般的刀尖儿贴着绸桑身子而过,刀身嗡响划破血肉,疼痛与寒意混杂向绸桑袭来,锋刃在他腰上划开三寸多长,夹棉袍子顿时被染得血红,他伸手想要捂住伤口,止住汩汩鲜血,可奈何还是从指缝间不住往外冒。

白毛怪不会看人下菜碟,只晓得你可疑便不能放过,何况他一瞧见绸桑便一肚子怒气,压也压不住。

“你竟真的想杀我,绸桑实在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你,莫不是……莫不是因为少白?”咳声不止,绸桑费力将话说了出来,话音刚落,眼前白毛怪持着蛾眉仍不罢休,他见白毛怪扭转手腕,弯刀逆旋,扎入血肉发出闷响,早先那剑伤处又被扎了一刀。

兴许绸桑不说这话还不至于被伤得这样重,但他却讨人嫌,非要说出来才满意。

少白?听到这个名字白毛怪愣了一下,可转念间又死死盯住绸桑这副落魄模样,心里莫名舒畅。

绸桑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凝在脸上,幸而早有防备,用灵力将身体包裹住,留有一线生机。

白毛怪抵着绸桑的身子腾空飞起,又向下俯冲,将其重重摔下,砸在厚厚积雪上,雪花被惊起,忽现一阵薄雾,又缓缓消失。

刀锋又入血肉半寸,绸桑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没有半点儿血色,背抵着冰冷地面,如今好似巨石压在身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自己身体,紧接着勾动血肉,直疼得他浑身发颤,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低吟。

“我确实心悦于她,若只是因此让你记恨我,你要杀便杀,我之所言绝无更改。”绸桑暗暗斜眸向远处瞥去,方才他嗅到的气息越来越近,暗夜里一处青绿闪烁,待瞧着时机差不多,他大口喘着气,一字一句如此说道。

“隐!”

单膝跪地,紧握蛾眉,远处一声喊令他猛然抬起头来,身下的绸桑一边儿咳还不忘笑着,几丈外,灯火下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从远处奔来。

白毛怪的面上沾染着刺进绸桑身体时所喷涌而出的鲜血,绸桑躺在地上,身子忽放松了些许,也不再强烈抵抗,原因不过是在少白喊出那名字时,分明在白毛怪脸上瞧见慌乱一闪即过。

“可惜,你杀不了我。”绸桑咯血笑说。

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少白身后背着那样大的包袱,整条街破破烂烂,不晓得还以为是地动震塌了房子,白毛怪召回蛾眉才不会刻意绕开障碍,倒是不如绸桑会过日子。

如今不加抵抗,绸桑余光瞥了瞥肩头上的伤口,还有没入身体里的锋利弯刀,虽笑着,却蹙眉,嘴唇煞白不住颤抖,一股鲜血从口中流出,小声道了句:“还真是多谢。”一扬眉,多了股挑衅意味。

这话没头没脑,白毛怪不得不低头疑惑望着,待看清之后恨不得再多加一把子力气。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城南门出了大事,交班之际卫兵被杀,夜袭之人想是已经出了城,如今云起带着人将城内卡口查了个遍,也没瞧见踪迹,连浊姬也去了,我是瞧着这边儿有动静,还以为尚有偷袭之人没跑出去才来看看,没想到竟是你俩在这儿窝里斗!自家人打自家人!”少白上前将两人分开,话里话外带着些许怨气。

弯刀自血肉中拔出,又是一声令人胆寒闷响,白毛怪退出两步开外,持着尚滴着血的蛾眉。

自打少白出现在眼前,绸桑面上笑意逐渐消散,一阵剧痛之后,他一动不动捂着伤口躺在地上,颤着一双手想要撑起身子,却虚弱得连挪一挪都十足费劲,“我……”刚一开口,直疼得他蜷缩起身子,“他该是将我错当成了贼人,我同他说了我不是,他却不信,一个穷书生死了倒也不足惜,只可惜让真正的贼人跑了。”他颤声低语,带着点儿哭腔。

少白蹲下身子,揭开绸桑肩上破碎衣袍,血肉被搅得不成样子,剑伤刀伤交错,眼前场景不由得叫人心惊胆战,不忍继续看下去,连忙又再盖上。

“隐,送他去镜婆的医馆,快!”少白攥着绸桑的手,此时已是冰凉,若是再等下去,怕就真的只剩下只死狐狸了,她招手唤来白毛怪,可却见其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瞧着十分不情愿,大抵是想着人是自己砍的,现在还要背这家伙去医治?

“夜袭的人定不是他,他出事前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作乱的时间!难不成我还能同他一并去做歹事不成?罢了罢了。”少白将包袱塞到白毛怪的怀里,试图抬起绸桑胳膊以便将其背起来,可受伤那一侧仅是动一动他便疼得止不住一连哼唧许多声。

难道用抱的?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少白说着,转而想要以横抱姿势将绸桑带到镜婆那里去,然而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这路上湿滑,还有许多零碎障碍,等找到了镜婆,绸桑就真的要被拿去做成祥瑞围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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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
连载中李居安 /